他的眸子里有的是惶恐、隐秘，可又微微闪着些羡慕的光芒，看得于帘都一愣一愣的。
郁焉察觉到异样，也抬起了头，顿时懵了。
许睦桐应该是知道她们在一起的事，但是真枪实弹地撞上还是第一次，三个人僵住许久，还是郁焉猛地跳了起来，“我真要迟到了！于大帘，许木头，我先撤了，下次聊！”
她一蹦三丈高，这辈子的脸都葬送在这个楼道里了。
郁焉是跑了，于帘没办法躲开，只好抓抓脖子，仰头看着楼梯上的许睦桐，“那个……咱们要聊一聊吗？”
许睦桐被她问得一愣，“聊什么？”
于帘心里其实也有事好奇，她索性一勾许睦桐的肩膀，带着人从楼道里出去，刚好旁边就是教师休息室，现在正是上课，没人。
她关了门，叫了一声，“许老师？”
许睦桐有些走神，也没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学生叫来谈话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于帘：“你这个表情……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于帘感觉此刻的许睦桐好像浸在了悲伤之中，牛头不对马嘴地耿直道：“和你男朋友闹矛盾了吗？”
许睦桐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于帘，“……你说什么？”
“男朋友啊。”于帘向来直，“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咱俩是一样的。”
一样的……同性恋。
许睦桐突然说不出话来，巨大的悲伤抽走了他的力气，他张了张嘴，连为自己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辩解什么呢？出柜被全家人骂变态？心上人一直得不到认可和他提分手？
糟心的事多了去了，许睦桐都不知道该从哪件说起。
于帘给许睦桐泡了杯咖啡，许木头作为全校唯一的雄性生物，一直以来都受到了老师和众多学生的宠爱，在西槐那是吃得非常开。
但这些并不能代表他就生活幸福了。
“喝点东西，许老师。”于帘感觉许睦桐像是被自己吓着了一样，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我为自己做的事道歉，在学校没注意影响，下次不会了。”
“嗯。”许睦桐闷闷地应下，“是不是该上课了？你不回教室？”
于帘原意是想留下来开导开导许睦桐，看他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也不再逼他，转身就回教室了。
于帘走了之后，许睦桐摊开手掌把脸埋了进去，重重地、像被噎着了似的，叹了一口漫长的气，一辈子都没这么愁过。
……
给郁焉上课的那个老师是个艺术家，再说直接点还可能是个行为艺术家，一米八几一个大男人，长发都过了腰，每回郁焉去上课都能看到他穿着不同款式的裙子，搭配风格很狂野，听他自己说，那叫时尚。
郁焉上过几节课之后凭着天生的好性格和人家熟络了起来，下课时问了一嘴，“连老师，您喜欢女孩儿吧？”
“那不然呢？”长发飘飘的连墨出口就是粗嗓子，睨了郁焉一眼，“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个带把儿的，被压着这样又那样？”
“诶诶诶……”郁焉画面都出来了，“颜色话题到此为止。连老师，你帮我看看这句，是要用个什么感情去念？”
连墨是最好的传媒学院出来的，听说上大学的时候还被送出去交换过，险些留在国外读研，但是不知道干了什么被人家学院劝退了，回国之后发展就一直不太顺。
但是好在他有个功底在，自己开了个培训班，生意做起来之后，赚的钱也不比别人少，大部分的钱用来买裙子和保养头发，活得是当真通透和自由。
入主持这行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连墨，也算是为郁焉以后见人识人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别人没他思想这么自由，表现起来少了许多韵味和感觉。
六点多下了课，郁焉背上包打算去趟酒店，连墨把她送到门口，眼睛四处看了看，突然挡在郁焉身前，帮她把围巾系好。
趁着这个侧身，他小声提醒郁焉：“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外面好几个奇怪的人转来转去，感觉是来逮你的。”
郁焉哪儿能没发现，她中午百米冲刺一般赶到这边上课，车屁股后面跟了与她保持同一速度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拍大电影呢。
“没事儿，我会小心。”郁焉摸出手机来，摁下于帘的号码，“让我女朋友来接我。”
“啧。”连墨顿时觉得自己就是在浪费同情心。
打发走了连墨，郁焉收起手机。于帘正在上课，她哪儿敢去打搅市第一的学习，装作没察觉一般推上自己的小电瓶，插上一只耳机往酒店的方向骑去。
近来找她麻烦的人比过去被她找过麻烦的人可多了去了，郁焉量他们也不敢在大马路上把自己怎么样，一直挑着大路走，碰见红路灯也规规矩矩地停下来等，尽量地挨在别的车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