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苏酥告诉她，“往后，你的名字是苏婉婷, 代替我可怜的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上, 好吗？”
苏酥怜惜地抚着她的脸，眼中盛着不会落下来的泪, 小艾魔怔了，点了点头，答应了她。苏酥便给了她最好的享受, 在国外上着最好的贵族学校，认识到的都是公主和王子一般的人。
意识到小艾的学习能力强，苏酥便花了更多的钱来培养她, 这也是苏婉婷能在十九岁便从国外的顶尖名校毕业的原因。
苏酥治疗的时候没怎么闹腾，国外医疗水平高, 再加上她有钱，找的都是最好的医生，癌症很快便得到了控制。那时候小艾已经上到了高中，对于很多事都已经有所了解了，但还是没想到会撞见苏酥和三个男人在房间里做那种事。
他们喝着酒，说着难以入耳的脏话，赤身裸-体，像一群癫狂了的疯子。
小艾扒着门框往里面看，其中一个男人看见了她，甚至还冲她勾了勾手指。胃里涌起一阵恶心，她跑回房间里吐了个昏天黑地。
那之后的生活，几乎是炼狱。小艾选择了住校，根本不想和苏酥碰面。这人却记着她是她的女儿，隔三差五便会去看她，带她买衣服、吃饭，做着一个母亲该做的一切，眼睛里却没有疼爱。
苏酥根本不是病死的。她的癌细胞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几乎可以说是已经痊愈，本有着未来几十年的漫长人生可以享受，但最终还是一步一步走向了回不了头的地方。
小艾知道苏酥在干什么，那些男人里面，有的是毒-枭，有的是做枪-支生意的，有的则是混□□的，底子都不干净。苏酥本可以好好做生意谋生，可小艾也不懂她是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那天，几个武装了的人闯进家里，看见了正在哼着歌做晚饭的苏酥，抬起枪扫了一圈，很快屋子里便再也听不见那道歌声了。
小艾从学校开车回家，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听见了枪声。她几乎不用想便猜到发生了什么，邻居们的尖叫声接连响起，很快两辆车冲了出来，在漆黑的公路上奔驰着。
小艾死死咬着牙缩在车里，浑身战栗着，直到对方和她的车擦身而过。那些人没有停下，她咬着嘴唇，咸腥的血流进唇舌间，终于压抑着声音哭了出来。
她没有去看苏酥最后的样子，因为觉得这是对苏酥最后的尊重。料理完所有的事，她想回国，想红妈，想焉焉姐姐，可是苏酥牵扯到的那些关系还没有处理干净，她害怕祸水东流，只好去往了另一个国家。
上学。毕业。回家。
二十年的人生里，小艾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惨到有勇气去死了。
可她还不想死，有一把光在很远的地方绽放着，她要去抓住那把光。
唯一让她感到安定的，是除夕那天的夜里，红妈告诉她，郁焉要回来了，飞机会晚一点到。小艾便守着大堂里的一盏灯，等了很久，终于看到郁焉的航班落地，一颗心紧张得几乎要跳出来。
但是等了很久，郁焉都没有出现。红妈说要出去看看，她立马站了起来，“我去！”
因为过分兴奋和激动，语音甚至是颤抖的。她开了车出去，速度不快，因为害怕，最后终于在路边看见了那个拖着行李箱、略显落魄的人。
她故意用车灯照着她。
从前在小艾心里，焉焉姐姐就是焉焉姐姐，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想疼这个人，想看见她柔弱的一面，想让从前被保护的小艾变成可以保护郁焉的人。
郁焉不适地用手背挡着光，小艾便看着这样的她，缓步走近。可是真是失了魂了，在郁焉叫她“小艾”的时候，她本想答应，却鬼使神差地说了自己是苏婉婷。
她不想做苏婉婷，可是心里一边爱着郁焉，一边却又记恨着郁焉，这个名字是她的伤疤，她便把伤疤剖开给她的焉焉姐姐看。
对于郁焉一直和于帘在一起的事，她就算早有预料，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泛起了强大的嫉妒与报复欲。
第一晚，她和郁焉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那一夜她其实根本没有睡着，默默看着窗外，安静地流了很久的泪。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在自己身上，她看不见自己的好，触目所及全是疮痍。而唯一能修补那些疮痍的人……也已经是别人的。
爱与恨交织，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变成了那个癫狂的苏酥。
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守不住，索性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