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想过年的节目想得头发都快脱光了,但是台长这样肯定是想和她说些什么,郁焉便按耐住一颗焦躁的心,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去。
“你最近的改版很成功,我都看见了。”
郁焉上任之后,几乎每次录节目台长都会去现场看一眼,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会离开,足以看见其中的关心。
她便笑笑,“后面还要接句‘但是’吧?”
台长也笑,“但是……我希望你别忘了《周六会》最初想做的节目是什么样子的,你不要被改版改昏了头,忘了林老师到底想要的是个怎么样的节目。”
一句话直戳郁焉的心底。
这就是她最近烦恼的地方,甚至不是烦恼,而是一种压力。她当初想改版,想换头换面地把节目做成自己的风格,可是真的做起来的时候,她又发觉不是那么回事。
现在的节目像春天雨后的小草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可是真正能沉下心来坚持初心的却不多,很多节目都是过眼云烟,看过观众就忘了,能真正留在人心里的东西并不多。
郁焉最初想做的,也是那种浮于表面形式的节目,全民狂欢,每场节目都爆,但是爆过之后呢?还有什么是能被观众们记住的?
如何在创新与保留传统之间做好平衡,郁焉还没有找到一条合适的路。
想要标新立异,又想坚守传统。
台长看她表情就知道这问题也在困扰着郁焉,心里便踏实了下来,“我话就说到这儿,你也不是那种忘本的人——去吧,有什么想不通的,去找台里的老师傅们聊聊,会想开的。”
郁焉道了谢,离开办公室之后去银行里取了钱,又去超市里买了红包,自己给节目组里每个人包了同等数额的红包,再和台长的一起,全都送给了大家。
年关是最忙的,因为不仅要做眼下的工作,还要把过年那阵子的节目给做好了,一个人得忙成两个人,在这样昏了头的时候收到红包,无疑是具有和打了鸡血同样作用的功效的。
安宁也在现场,正在和一个编导聊天,用手指掐着那厚厚的两个红包,啧啧地笑,“可以啊,郁大主持现在都学会这一套了。”
“别取笑我了。”郁焉第一次干这种事,送红包送得像贿赂人似的,鞠躬弯腰,知道的是在给下属送礼,不知道还以为是给领导送什么要被记过的礼呢。
在组里转了一圈,郁焉翻出台本来,“下午就开始录吗?第三期?”
年底的节目他们做了个系列,每一期节目的主题都和“过年”以及“团圆”等字眼靠拢,加入一些趣味的嘉宾互动小游戏,再配以《周六会》一直以来的温情风格,已经做完的两期在台里上下获得一致好评。
节目组得提前录好三期节目做春节备用,紧赶慢赶的终于是快做完了。
安宁走过来,脑袋四处转转,“柳平阳人呢?”
“说打算回炉重造一趟,想考博了,去平大了。”郁焉拉过安宁的胳膊,“我们先对一遍,他下午会赶过来的。”
主持人这一行就是越做越感觉自己智商低的,想郁焉这种过去床头放一本数学书,都是只用来辟邪的人,现在也知道睡前要看几十页书了,不挑书的类型,越杂越好。
职业逼迫着人学习,真正的理科生都被困在屋子里写代码,只有她逐步过渡到了一个标准的文科生,每每自己看书而于帘在弄电脑的时候,郁焉都觉得颇为耻辱。
柳平阳年纪是真不大,也有个研究生学历,考博对他来说应该不难,而且平海大学是他的老母校了,回去就和回家似的,亲切得很。
他和自己想考的那位导师在教师食堂吃饭,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聊着,突然又进来了一拨人,有老师有学生,大喇喇坐了一整桌,又风风火火地冲去打饭。
强盗似的。
柳平阳问自己未来导师,“那些人谁啊?”
导师回头看了一眼,认出了苏澄,“哦,计院的,吃饭都这样,别看了。”
柳平阳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终于成功地从人堆里辩出了那个扎眼的,“诶,那不是……”
于帘耳朵一动,端着盘子偏过头,和柳平阳对视了一眼。
他们这对视既诡异又暗藏玄机,苏澄和柳平阳的未来导师都注意到了,两位老师彼此对视一眼,又去看这俩人。
《周六会》自从多了个男主持,观众们别提多开心了,柳平阳会逗乐子,声音还好听,他看起来和郁焉和安宁的关系都挺不错的,在节目里掌握着方寸和尺度,按理来说是不会惹起观众的反感和猜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