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感情养起来的默契，于帘心情颇为复杂，她看了看昱昱，又看了看这梦一样的、被精心布置过的房间，突然就明白了。
她说最近怎么日子过得这么顺呢。
郁焉一节一节地给她按着手指，委婉地讲道理，“于大帘，你就不想做妈妈吗？家里多了一个人来分担我的注意力，你不开心吗？”
她抬眼，从于帘眼里看出了答案——【你觉得呢？】
郁焉于是一把扔开于帘的手，“你不喜欢小孩儿吗？明明以前你对红园的小朋友都很好，于大帘，你变了！”
于帘最怕的就是这句，心惊肉跳半晌，她艰难开口，“我那不是爱屋及乌吗？”
“我现在领回来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们可以互相爱屋及乌。”郁焉撇撇嘴，祭出撒娇大法，“这辈子就咱们俩是不够的，昱昱也会老，到时候这个家就太冷清了，你忍心看着我们晚年无人善终吗？”
于帘一眼哪儿能看到那么远，“郁焉儿……”
“我想有一个孩子，也不是，想有两个，三个四个也行，只要准我领养那么多。”郁焉抱起膝盖，下巴磕在上面，萧萧条条的表情，“有时候觉得家里太空了，心里除了你没有别人，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于帘忧郁起来。
“可能是因为红园吧，我就是很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感觉。小朋友们也不闹，福利院出来的孩子都很乖，我们把他们领回来，既给了他们一个家，也是给我们一个家。”
郁焉说着说着，不出声了。她本是想煽情劝一劝于帘，没想到反把自己给煽进去了。
于帘对于家的体会和她不同。
其实于帘对于很多事情都和她体会不同。
郁焉想起于帘举刀的那次。
那个时候，如果换做她，郁焉不觉得自己有勇气会把刀砍在那人身上。她身上有一股狠劲，但那不是一腔孤勇，她得给自己留退路，哪怕命悬一线。如果那个时候换成她进了少管所，她能想象到红妈会慌成什么样，更能想象到凭红妈那微薄的力量根本就捞不出来自己。
但于帘不同，于帘和她太不一样了。
就算老于和顾秋简离婚了，可是两个人都深深爱着于帘，更别说两边的老人家，就算没有郁焉请的那群律师，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把于帘从里面弄出来的。
郁焉砸那么多钱请律师，完全是因为自己那时候只有那些钱，唯一排解愧疚的方式就是一沓一沓地狠砸。她太慌了，在于家面前慌得像个小丑，是那种背后无依无靠，还牵连了别人的坏家伙。
郁焉一直到现在都无法排解当时的感受。
她打起架来不要命，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有一天自己的尸体在某个角落里臭了酸了，被丢在一片荒野上，也没几个人在意。可是于帘背后有那么一个健全的家庭，她是就算知道自己惹事也不担心，因为清楚会有人来救她。
家给一个人的底气，是无法衡量的。
于帘看郁焉那么安静的样子，琢磨着她又在钻什么牛角尖，于是伸手摸了摸郁焉露出来的一截小腿，喊她名字，“郁焉儿，郁焉儿。”
郁焉抬起头来，理智还有一丝尚存，她看了眼时间，刚好划过十二点。于帘的生日过了，于是她张嘴，冷着声音，把脑子里方才转过的那些想法全都说了一遍。
在一起那么久，她们之间发生过的矛盾数也数不清楚，一向都是谁先想清楚了谁先道歉，很快就会和好。
但是这一次，于帘听完，安静了很久，就问了一句。
“所以你觉得，我拿刀砍人的理由不是你，而是我底气够足？”
第50章
于帘单方面和郁焉冷战了。
郁焉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不是人话, 回过神后追过去哄了好几次，都被于帘客客气气地赶走了。
平海电视台里最近想趁着晚会再拉一波新的赞助商，郁焉作为主持人, 也是门面, 被台长拉着东奔西跑。台里还有一档晚会的外场主持要筹备，她的空闲时间在冷战开始时戛然而止。
于是这场冷战拉了好几天。
博导本来给项目组的人都放了假, 于帘本也打算好好歇一歇，奈何家里起了这么一遭火，她又辗转回了学校，缩在导师的办公室里没日没夜地抱着电脑写代码。
在学校里有个好处，不用吃外卖, 从办公室出去下几层楼梯就是教工食堂。于帘手里握着导师给她的饭卡排着队, 听说这卡还是从他自己的卡里分出来的一张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