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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读了一遍,读了两遍,读了三遍,很多遍。
短短的一小段看了许久,再回神时眼眶里已不知觉湿润。
她举起纸来,隔着模糊的视线又读了一遍,把每个字都在舌尖轻轻地滚,慢慢地念。
念到最后那个字,她忽地把纸放下,手撑在桌上,掌心遮住眼,喉咙滞着气,像经历过呐喊,呼吸跟着变得细碎,一滞又一滞。
秦音忽地很庆幸自己不是在昨天见着的这封,要不然一定会当着他的面失态。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情书外的手写信。
几天前,她在书店买了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英文原版的。
她缓下情绪,找到这本书,翻开那首名为《我们甚至遗失了暮色》的诗歌,珍而重之地夹进这一页。
她以为昨天她说的话,他不会往心里去的。
可他却在她不留意时,悄悄地写了这样一封信给她,每一个字都深刻地砸在她的心尖,沉重却也轻盈。
她重新拿起牛皮信纸,小心地展开,又读了一遍。
放好书,她终于记起桂花枝还没泡生根水。
把生根水按比例稀释好,秦音轻手轻脚地把花枝放到生根水中,生怕把它惊醒。
泡二十五分钟,再将花枝放到花瓶的清水中。
它会努力生根,在来年九月,颤巍巍地绽出金黄小花。
迎着阳光,枝叶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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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扦插,秦音套上件厚一些的外套,到露台上吹着秋夜的凉风,抬头望半圆月,拨通号码。
响过四声后,电话被接通。
“我听孙姨说,你出差了。”她问道。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男声失真下多的那些磁性,倒叫他的音色温暖许多。
“对,在深市。”
秦音低头望自己的脚,“我今天在网上搜了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桂花扦插也能成活,所以我把它拿出来泡了生根水。”她顿了下,“我看到了。”
他低低地笑,笑音绕过空气,越过两千多公里抵达她的耳,又酥酥麻麻地传进心底。
在男人的笑声中,她又抬起头去看月亮,今夜的颜色是琥珀金,将空中那一小片也朦朦胧照亮。
“陆观止,谢谢你。”她说得郑重,甚至喊了他的全名。
“我只是写了想说的,如果真的要道谢的话,等见了面再说吧。”
她也跟着笑,“现在就可以喊,你要听吗。”
“不了。”
“为什么?难道电话里听着没味道?”
秦音疑惑反问:“见了面再说?”
“对。比如,多喊几声老公。”
他的声音泛起涟漪般的隐隐笑意,似是对逗她这件事乐此不疲。
“不是。”他似是低叹了一声,“我怕我忍不住想亲你,但又亲不到。”
秦音的耳朵再度泛起热意,才思索起应当怎样回复这句,他却忽然转移了话题。
“现在是八点,时间还早,秦太太,虽然我今天不在,但也别忘了要锻炼。”
把平板在支架上夹好,调整了个比较方便的角度,她点开了微信,有些许紧张。
虽然天天都有和他见面,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视频电话。
感觉很不一样。
她按下视频通话键,很快便被接通,视频那端的他举着手机,略微拉开了距离。
他正姿态放松地倚在沙发上,黑发还挂着潮意,应当是才洗过头,少了些一丝不苟,多了些不羁。
她有点为难,“可是没有你指点,我要是动作做不标准,没有锻炼到位怎么办?”
“谁说不能指点。现在去换衣服,我们开视频。”
秦音没有拒绝,将电话挂断后换上轻便的运动装,她在平板上登录微信,带着平板和支架一起去到楼下健身房。
陆观止手机拿得很随性,视频角度并不怎么样,可他的脸能打,即使是这样的角度,依旧不掩帅气。
他道:“先热身,还记得我教你的热身动作吧?”
“记得。”
秦音暗呼一口气,按照之前的记忆做热身,而后开始了肢体灵活度训练。
昨天空了一天没练,对动作的记忆弱化了一点,做完其中一个不太确定的,她出声问:“这个对吗?”
“对的。”
一通训练下来,她出了身汗,轻喘气缓着,胸口起伏,未曾发觉视频那端男人眼神渐深。
“那我先挂了?”她缓得差不多了,准备去换衣服。
“你会游泳吗?”他忽然问。
“会一点,我爸妈以前怕我溺水,带我去学了蛙泳,不过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他颔首,温润的嗓音继续道:“家里泳池是恒温的,十分钟后你可以放松地游泳,也能一定程度地代替按摩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