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冬天天气恶劣,不得不停工,得找些别的事来讨生活。
“再来几年就做不动咯,”阿珠笑着摇头,“这些年腰用得厉害,天气冷了就腰痛,热水袋捂着腰,赚的都是出卖身体的钱。”
秦音看她的手,上头是茧子,是裂痕、冻疮。
这双手,一到冬天就麻木,就算有暖气捂着,也没好到哪儿去。
元旦三天假期对她来说太短暂,加之她爸妈教高三也忙,她没回家跨年。
跨年那天,她开窗吹着冷风,夜空中挂着轮皎洁月。
她又一次双手合十,许愿新年画画顺利,灵感爆棚。
等再睁眼时,她忽然冒出了个从未许过的愿望,她想在毕业后谈一次满意的恋爱。
许完愿后,隔日就是元旦,她叫了网约车,要去热闹点的地方看看。
开车的司机是一位女性,秦音很少有碰见女性司机,路上主动和她聊起了天。
得知秦音是画画的,阿珠殷殷叮嘱她要保护好自己的腰和手,说这些可都是吃饭的老本。
当时秦音内心腾起一股冲动,开口说想请她当自己的画画模特,时薪就按一百来算。
不好意思拿她这么多钱,阿珠要把价格砍低点。
秦音不肯让步,就要求这么给,和阿珠说自己对模特的要求高,一般都给这个价,而且给自己当模特,她就跑不了车了。
魏如老师工作室的一楼是个小车库,车库里暖和,秦音让她把车子停在那,搬出画架开始画画。
将近四百幅参展画作里,只有五十幅能直送,她拿到了这个名额。
她迫不及待地找阿珠分享好消息,阿珠很开心,说她的画像居然能有机会登上大雅之堂,又惋惜地说自己前几天出了点意外,腰严重扭伤错位,以后都没办法做工了。
秦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时隔许久又想起这件事,秦音不由得喝多了点,跟着大家玩起了牌,打发饭歇时间。
画的是开着车的阿珠。
那双手她刻画得极细致,再是她略显疲态却依然明亮的眼神,脸上的每一条纹路,从元旦画到过年,从过年画到开春,又到入夏。
入夏了,阿珠又跑去做工,她的手多了新伤,秦音就也一起加上去。
后来遇上青年美展征稿,秦音犹豫许久,将这幅画拿去送展,取名叫《阿珠》。
几个月后,成功过了初评复评,甚至直送了全国美展。
到了晚上八点多,陆观止打来了电话。
秦音站起来,走到安静的角落接通。
“今天怎么没回家?”
她这才想起,忘和陆观止说她聚会的事了。
以前她就自己一个人,出门不用和任何人报备,压根就没这习惯。
“我同学请我们到他工作室暖居,应该差不多结束了,等下就回去。”
“在哪?我来接你。”
打了半小时牌,秦音准备离开。
许项说要送她,是他请她来这边的,她喝了酒,他得目送她安全上车才放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音当然不好拒绝,跟着他一起从电梯下去。
路上,许项主动找起了话题。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入选的那幅画呢。明天开放的话,那我一定得去看看。”
“好啊。我有朋友在第一站羊城看到过,优秀的作品非常多,可惜离我们这太远,没能早一点看到,只能等巡展到这边了。”
秦音没拒绝,把定位发给他微信。
陆观止:[半小时后到。]
她回了个好,这才回到人群中。
“家里来催你回去的电话?”有同学疑惑问,“你家不是在苏市那边吗。”
她答道:“我姥爷在这边。”
同学没再问其他,喊秦音一起加入牌局,专心打着牌,酒喝得多了,牌都打得有些晕乎。
“你也想去的话,要不我们一起?”他提议道。
秦音瞥了他一眼,摇头说:“不好意思啊,我有约人了。你怎么不懂抓住机会,这种时候应该邀请你喜欢的人去才对,和我一个业内人士去有什么意思。”
许项想继续接这话,恰在此时,电梯门开了。
她迈开步子走到门外,绕过大堂抵达大门口,见到一辆熟悉的车,打开车门,半转身朝许项挥手。
“我先走了,谢谢你下来送我。”
“没有,我喜欢自食其力。”她语气透着些得意,仿佛能看到她翘起来的小尾巴。
他松了松领口,忽地说:“秦太太,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秦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做了得有十几秒的心理准备,清了清嗓子,喊出了声没有一丝感情的老公。
见他没应这声,她立马顺势而上又喊一声,一口气把今天的任务量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