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戳穿了,她这次并不恼,“很难忍住不掉好吧,再说了,这不只叫眼泪。”
“那还叫什么?”
“叫珍珠,每一颗都很珍贵。”
隔日,不舍地和爸妈告别后,她回到家,亲了几口陆观止,表达完了对他的想念,转而收拾起行李。
管家已经收拾好陆观止的行李了,秦音不习惯让别人替自己收拾,还是打算要自己来。
她这颇为正经的语气,叫他觉着好笑,似是轻叹地道:“真可惜。”
她疑惑反问:“可惜什么?”
“可惜我独守空房,接不到你掉的珍珠。”
被他这么一打岔,秦音酝酿的那些感动的情绪跑得干净,她说:“明天我爸妈就走了,你也不用独守空房了,到时候我们出去玩吧。”
瞧她这幅要出远门的架势,他倚在门边问:“去哪?”
“不告诉你,先对你保密,但是你得把你的签证和护照带上。”
她守口如瓶,他就也没追着问,从容地看着她忙来忙去地收拾。
“有个更解压的方法。”她说着,主动牵起他的手去画室的小房间,那里藏着她最满意的画作,“你不是喜欢赏画吗,你慢慢看,我待会收拾完了就来考考你。”
“考我什么?”
她故意为难他道:“阅读理解,你可要好好看了。”
说完,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而后重新回去收拾东西。
在要收拾到某样东西时,她看了陆观止一眼,想赶他走,站起来双手抵着他手臂,“你怎么还在这,没事做吗。”
他任由她推着,却是一动不动地仍倚在门边,懒洋洋地答:“有事做,看你收拾东西,挺解压。”
秦音当然不可能就让他这样站在这里,得想办法让他离开。
走到行李箱前,她还特地看了门口好几眼。
反复确认真没有人在门口,这才偷摸摸地拿出新买的很稀少的可疑布料,迅速展开叠好塞进行李箱,再左右望一眼,确定还是没有人出现,又拿出来叠了一件别的款式的。
他踱步掀眸,瞧见了她之前画的那只在月亮上的兔子,比起她贯常的写实画风,这幅要梦幻许多,用的色彩偏向轻和淡。
再是自一棵树下仰望的天空,笔触很厚重,应当是用的刮刀,莫名的,他想到了如今正使用的微信头像,是他路过一座四合院时随手拍下的,从注册微信后就一直是用的它。
再看画的名字《天空的脉络》,他低笑,这确实会是她取的名。
他看向了下一幅画。
画里是个男子,半支身子地坐在阳光之下,穿的是最普通的白衬衫长裤,留着略长的碎发,有着和他一样的脸,只是神情比他多了意气风发的意味。
弄完了这,她拍拍有些发烫的脸,收拾起剩下的行李。
与此同时,画室。
秦音一向很爱惜自己的作品,将每一幅画都存得很好,这里留下来的都是她不舍得处理掉的作品。
从未见过她这么多的画,陆观止本想去看看她到底在故意藏着些什么,如今却是舍不得走了。
她偷偷地画过他。
陆观止若有所思地逡巡过每一个细节,她喜欢的风格原来是这样的,倒是和他如今有些出入。
他唇角的笑意,在看到画作右下角标注的日期时,顿住了。
六月十日。
秦音曾说过她有个习惯,她会在废稿的右下角标注废稿日期,这算是一个仪式感,用以提醒自己记住这幅没画好的画,进一步精进画技。
这里这么多幅画里,只有这幅的右下角有日期。
也就是说,这是一幅废稿,但她却没有丢掉,反而珍藏了起来。
也是他永远不曾有过的模样。
秦音从不是主动的人,慢热还胆小,却在甲板上主动与他搭讪,甚至还与他亲密。
蓦地,他想起许晚舒和谢翡闹离婚的事,想起秦音当时听到这件事后的沉默反应,冒出一个荒唐猜测。
可他们游轮相识是在七月,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见过,她怎么能画得出来这一张脸的。
陆观止略眯起眼,再度望向画里的这张脸,画里的人要比他年轻,眉眼不羁,是不拘的少年感,日光下的朝气蓬勃而出,阳光而傲气,是未曾被折过的挺拔苍松。
他定定地瞧着那幅画,久违地产生了一股破坏欲。
砸碎它,丢进垃圾桶。
他半阖眼,胸腔闷着,还是克制住了暴戾的念头,转身去到阳台,在寒冷的冬末寻了根烟点燃,猩红的一粒火翻着,烧出呛人的深灰,青白烟气袭上眉眼,是压不下去的沉与躁。
男人再度阖眼,直到那烟烧到末了烫手了,他才晃过了神,眼底是不曾察觉的深重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