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浯终于带着春雾离开了这个地方,来到了聚仙山的另一个村庄,开了一家以“裳衣铺”命门的仙丸铺。
再后来,就遇到了韩映和郑溪。
韩映和郑溪听着,都是一言不发。
两人沉默了很久,韩映突然问:“为什么她会制作‘求子丸’?”
按照韩映对苏浯的了解,苏浯应该最痛恨女子被定义为“生育的工具”,这样的人,为何会制作“求子丸”呢?
春雾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了起来。
苏浯本来不想制作求子丸的,但是后来太多无法生育的女子来找她,苏浯看着这么多女子朝着她落着泪,哭诉,她心里深深知道,她无法与这个世界做对抗。
这些可怜的女子们很多都是因为不能生育即将被卖到窑子,被当做商品一样贩卖着,她们即将连最基本的自由也没有了。
她们朝着苏浯流下苦涩的泪水,每一滴都深深地滴进苏浯的心底。
苏浯不再坚持自己之前的想法了,她做出了改变,她炼制了求子丸,希望能够挽救这些可怜的女性一点点的自由,哪怕连自由也算不上。
她能为这些女子们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缓解痛苦。
苏浯不是没试过反抗。她曾经开导过很多女子们,想要让她们思想解放,让她们走出这片黑暗的泥潭。
但是很快苏浯就发现,这些在这个世界长期受到不平等待遇的女子们大部分都不理解她的意思与思想。
为数不多理解苏浯的女子,都是看清楚了这个世界对她们的种种不利,都陷入了深深的泥潭中无法解脱,最后都自杀了。
“裳衣铺那个木牌就是一位女子自杀前送给殿下的。”
春雾紧紧闭着眼睛,对抗着内心的悲伤。
失眠了整整三夜的苏浯明白了过来:如果将身处绝对黑暗的人叫醒,醒来后无非是增加她们的痛苦,而并不能做出任何的改变。
因为她们是与整个世界相违背。
想清楚这点,苏浯放弃了开导女子们的行动,只是尽自己的全力为在泥潭里渐渐下沉的女子们缓解一些痛苦。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可怜的女子们陷入泥潭,黑麻麻的泥土拉扯着她们,从腿到腰,从腰到头,一步步的到全身完全陷入这片黑而臭的泥潭。
苏浯的绝望谁也不能完全体会,但是她也只能“认命”,她改变不了世界,只能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些可怜的女子们缓解一些痛苦。
韩映垂着眼听着春雾的话,突然笑了。
怪不得当时苏浯告诉自己“该怎样的生活还是继续”,原来,她不想让自己“清醒”过来,面对这片黑暗与痛苦。
可是凭什么?
韩映紧闭着眼睛,突然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没入掌心。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子的?凭什么对女子如此不公平?凭什么女子就要承担这些痛苦?
凭什么女子的最大价值在于生育?凭什么男子可以拥有一切的自由与权利?
凭什么女子就要受到男子的压迫?
凭什么自己这么努力,最后这么多功劳余王还是分给了钟彰?凭什么自己明明比钟彰强,钟彰的兵权比自己的大?
就凭自己是一位女子?
真是可笑至极。
韩映紧紧地咬着后槽牙,看向了一旁愣神的郑溪。
第35章 指婚
郑溪感受到了韩映投向自己的目光,她抬头对上韩映的目光,内心里同样是波涛起伏。
她作为家里最小的女孩,受父亲的影响,从小就喜欢舞剑,梦想是成为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征战沙场。
“女子怎么可能成为大将军?”家人们嘲笑着她,反对着她。
可她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只身一人参加了余国的军事选拔,经历了多少年的刻苦学习与练剑,终于在军事选拔中脱颖而出,成为了那届选拔中的第一名。
按照军事选拔的规定,第一名将有机会成为大将军,可是,余王却让第二名的钟彰成为了大将军,后来只是让她成为了韩映的副将。
在参加选拔的时候,多少男子向她投来不屑的目光与狠毒的言论,多少对她的打击与不信任,多少的冷眼相对,郑溪全部都忍了,她什么都忍了。
当她成为了那届选拔的第一名的时候,当她站在高高的高台上俯视着那些曾经嘲笑过她的男子们的时候,她的兴奋难以言喻,她的志气直冲云霄。
可当她被告知自己只是成为韩映的副将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自己输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她是个女子,从这里就输了,永远地输了。
她终于是向现实屈服了,她风发的意气终于消散了,她终于明白了:女子是不可能成为大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