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萃儿蹙了蹙眉,背靠在马车内壁上,陷入了沉思。
马车摇摇晃晃行走在路上,颠簸的路面让马车也变得不稳起来,脑中的思绪也被这一阵阵的颠簸颠的艰难起来。
半晌,她方才开口道:“十日后,是念空剃度的日子,他既是想当和尚,我自不会阻止他,在他剃度完后,我会再努力一次,若是再不成功,我就真的该放弃了……”
说着说着,一股乏意渐渐涌上心头,说到后面,几乎是呢喃出声,直至没了声息。
“小姐……”清荷心疼的看着睡过去的小姐,轻声呢喃道。
小姐这几日都忙于账簿之中,此时脸蛋上虽看着白净,却只有她知晓那妆容下被掩盖住的泛着青黑的眼圈。
青山寺,因寒意来袭,念无在外守了许久,扛不住冷意,颤着身躯缩进了禅院内。
瞅着眼前满满一墙的画像,又瞅了眼窗外的天色,忍不住嘀咕道:“我就说单施主一来,师兄段时间内铁定回不来!”
夜色正浓时,昏暗的室内,念无双眼皮忍无意识的耸拉着,悠悠的打了哈气。
眼睛愈闭上时,耳侧忽然响起一声“吱呀”开门声。
念无头也不回,一句话熟练的就从嘴里说话出来:“此处未经允许,禁止入内,师兄师弟还请回。”
“有劳念无师弟在这看守了。”
嗯?
念无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猛的惊醒,转身来者,见着熟悉的人影,瞬间热泪盈眶,刚想问师兄去了何处,身子猛然一僵。
他颤颤巍巍指着自家师兄唇角的伤口和溢到脸颊处的些许绯色,惊道:“师兄你这怎么伤到了?是何人伤的你?”
自家师兄温和有礼,就和单施主出去了一趟,竟又带着伤回来!
念空一愣,茫然的探出手顺着念空无指尖的方向摸去,而后将指尖置于眼前。
一抹红晕染在指尖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豁然是绯色的胭脂。
看清的一瞬间,他便知道之前他不仅没抹干净,反倒是将这胭脂抹到了脸颊处。
脑海中此刻此刻忽然浮现出单萃儿对着他笑的模样,也就说,他在她面前始终顶着这张脸谈话?
后知后觉的羞意热不住涌上大脑,身子也不由一僵。
念无看着自家师兄傻愣愣的模样,脸上不知道怎的忽然变红了,他诧异的唤了一声:“师兄?”
念空回过神,看着念无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诧异茫然和担忧。
他下意识的抿起唇,抹去指尖上令人发颤的绯色,垂着眸不去看对方的神色,轻描淡写道:“无人伤我,一天不曾喝过水,干涸的唇被寒风吹裂罢了。”
念无自然想象不到念空对他说了谎,挠了挠头,心中虽有疑惑,仍然点头应了一声。
“噢,对了,大师父今日下午来寻师兄你了?让你回来后去一趟他那!”
念空正欲褪下外袍的动作一滞,沉默了一瞬,问:“师父可有说什么事?”
念无摇头:“并未说何事!”
念空低声应了一声,换上僧袍,递给了念无一把钥匙:“念无若是想走,将门锁上即可,我去一趟师父那里。”
说罢,便离开了。
寺中所发生的事自然隐瞒不了师父,念空本以为师父会大怒。
却不想,师父面色祥和平淡,始终一言不发。
方丈一袭青色僧袍静坐在椅上,目光慈祥的看着跪在蒲团上的青年。
身姿挺拔,温和沉寂,自幼聪慧异人,遇事同样处事不惊。
也是他最为满意的弟子。
看了良久,他缓缓道:“你可知我让你来是何意?”
念空垂着眸子,指尖轻颤,回道:“弟子不知!”
方丈叹了口气,又问:“你可知十日后便是你的剃度之礼?”
“弟子知晓!”
“那你可知,剃度前半月,你需在禅院中面对着历代先辈,诵经静坐,已作告示。”
念空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弟子知。”
“为师今日去寻你时,你又去了哪里?可是和那牛家村的单家女儿出去了?”
此话一出,念空顿时变得沉默了,无意识的抿紧了唇,良久都不曾回应。
方丈见此,看着眼前这个他自幼带回来的孩子,心中闪过一丝了然,他道:“为师问你,你可要还俗?”
念空一愣,抬头看向师父,岁月流转,昔日健壮的中年僧人如今满脸的细纹。
沟壑的面容上那望过来的视线锐利通透,隐约还残有几缕温和。
他张了张嘴,哑着声音道:“师父当年将我从士兵中救回,此生便是青山寺的人,弟子亦不会还俗离去。”
方丈站起身,背后而立,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小桥流水古宅的画,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