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发很黑,黑如泼散开的墨水,脸又生得白,一黑一白对比,衬得立体的五官极其浓艳。
中学的时候旷了晚修出去理发,理发店是随便找的学校附近小巷里的一家,里边的理发师已经不年轻了,是叔叔阿姨辈的,有一个叔叔头发白得萧越想叫爷爷。
剪头发过程中,他瞟到墙上的招牌,盯着“染发”那一行,突发奇想地问:“阿姨你们这边能染发尾吗?”
阿姨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染不染,你这头发可别染哟。”
“嗯?”
“多好头发,”她说,“染了之后就和枯草一样。”
“染了你要后悔的哟。”
萧越这人身量高挑,脊背虽然总保持笔挺,但旁人看了总觉得他姿态随意放松,一点不绷着,身上的松弛感满溢,打眼就能断定是个生活优越的小公子,要是往细里瞧,单看这头柔顺黑亮的头发也能看出他平日里养尊处优,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好,头发也黝黑发亮保养得好。
秦段不蠢,那天萧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漫无边际的灰沉天色笼罩在他身上,他踏着草地而来,解下外套的排扣将暖意披落在赤裸的肩头。
那一刻,秦段明白了秦母为什么要罚他。
秦家的行事作风总是保持着一辈延续一辈的粗暴直白,他们擅长用最果断的赤诚与最简单的方式去解决所有问题,堵住所有人的嘴。
萧起言就被噎了个半死,憋屈感堆积在心里,像那天灰沉的天色,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
秦段心里原本积郁了易感期的烦躁,不满情绪也有,只是被他习惯性地转化成了空茫的空白,他觉得这场罚跪就像是一场无妄之灾,莫名其妙又让他落了面子。
可现在他陡然转变了想法,面子貌似也没那么重要,如果他站在萧家人的立场上他大概也会觉得很生气,平常精心爱护连头发丝都照料得很好的小少爷突然被人咬了,啊不,被一个Alpha标记了,他大概会气得去拧爆那个Alpha的头。
秦段按了按眉心,他可能还是被易感期的占有欲影响了,不知道在发疯地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养尊处优的某人突然停了,停在客房门口,他来不及止步差点撞了上去。
萧越往后撤一步,手搭在门把上,他手指很长,秦段今晚一度觉得他的手比枪好看。
“跟着我做什么?”他扬了扬下巴,“一起睡?”
一起.....睡?
秦段愣了两秒,渐渐看到他眼里明晃晃的戏谑,明目张胆地发着亮,亮得像超大功率的能量灯。
一时间又感到有些憋闷,他莫名其妙:“谁和你一起睡。”
脚步不停径直路过,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半发现走反了,只能硬着头皮兜回去,岂料萧越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出糗。
他加快了脚步,咬牙装作没看见看戏看得正欢的某人。
身后传来一连串笑声,像暗夜里悠长的戏曲。
那点子快要磨灭的羞耻心一下泛了上来,秦段更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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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道宽广寥阔,远远望去像一条披着黑色鳞皮的巨蟒。
人站在巨蟒旁边,变成渺小的一个点,比蚂蚁还不如。
“越哥我给你介绍一下,”一个Alpha朝站在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扬声朝那人喊,“来来来,过来。”
迎面走来的人不算特别高,穿着赛车服剃着寸头,瞧上去挺年轻。
见他走近,萧越朝他微微颔首。
“这是我花重金挖来的......”Alpha的表情挺兴奋,语气稍微有些激动。
萧越大致听了下,过滤掉一堆头衔还有修饰词,简而言之这人是位很优秀的赛车手。
手从风衣兜里抽出来,五指放松地并拢着,伸过去。
那赛车手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这长风衣加身的Alpha和他老板是一个阶层的,都是家底殷实的高贵富二代。
萧越和他握了握手,重新把手插回风衣兜,靠在护栏边长长吐出一口气。
今天他之所以在这儿,来玩是一码事,更重要的是他是被邀请来的,他能感受到Alpha言语里隐晦的殷勤,无非是想让他往里投钱,然后利用萧家的声望水涨船高。
“今天大伙都在这儿,”Alpha拍了拍赛车手的肩,“把你的技术炫给大家看看。”
赛车手四处看了看,视线迁移回来时被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钉在原地,那个长得最好的风衣Alpha也在盯着他,从方才开始一直保持平淡的眼睛泛起点棕色的波澜,隐隐透出好奇。
Alpha见他感兴趣,那叫一个欣喜若狂,连忙催促着赛车手上去跑一圈。
张扬明媚的跑车绝尘而去,萧越盯着越来越远的跑车屁股,视线转到高悬的悬浮屏上,无数个分屏正实时播放着跑车的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