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同样小声回答:“千万双眼睛盯着王上呢,你想让王上挨训?”
“啧,当王上真不痛快。”蒙毅小声嘀咕。
江宁轻笑了一声没说话。她看向远处的王帐心道,全天下最不自由的人便是王了。
与众人话别后,江宁被王贲扶上了马。蜀道艰难,骑马比马车更为方便,所以她不得不一边赶路一边学骑马了。
前有书到用时方恨少[1],后有她事到临头抱佛脚。要命,太要命了。这是江宁坐在马背上的第一感想。
好在王贲是个细心的老师,陈吉也是个贴心的陪练。在两人的帮助下,江宁已经不用人帮忙牵动缰绳了。
他们要走褒斜道入汉中,传言那是褒姒入镐京时走过的道路。在路过五丈原的时候,江宁顿了顿心道,她这也算变相实现参观诸葛亮庙的愿望吧。不过少了友人们,还是会很难过。
“女子可是在担心入蜀一事?”王贲见她面露怀念,询问道。
江宁收敛起了表情,笑了笑:“准确地说是担心蜀地的病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让怪病消失。”
“女子不必着急,事事总要慢慢来,我父亲说急于求成十之有八/九会功亏一篑。”王贲安抚道,“况且王上也没有定下归期,女子有很多时间去疏通脉络。”
江宁闻言心头一暖,这些年她在嬴政的默许下躲在私田里,远离吕不韦带来的朝堂斗争。如今嬴政看出了自己赴蜀的另一层目的,又作了安排让她安心躲藏。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同时她也庆幸自己抱对了大腿。
承蒙庇护,她自然会有所回报。她记录蜀地风貌,想着在处理完蜀地怪病后,再看看能不能在原有的蜀道上修一条路。
翻过秦岭和大巴山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了成都。四川地处盆地秋冬时节不似秦地寒冷,折腾下来反倒出了身汗。
江宁翻身下马后,扇了扇风打算看看是谁来接他们。
“呦,学会骑马了?”高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好久不见!高先生。”江宁乐颠颠地跑了过去。瞧着对方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的高尧感叹:“先生真是老当益壮,我还以为你会不适应蜀地气候呢。”
“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高尧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江宁嘿嘿一笑,张望了一圈:“你的弟子呢?”
“他们才不像你这么闲,帮郡守造工具呢。”高尧抬了抬下巴,问道,“你怎么带了一群病病殃殃的人来。”
“好歹是秦军将士,还请先生口下留情。他们大概是不太适应蜀地的气候。”江宁自己也纳闷,本以为会是体质较弱的自己会水土不服,却没想到人高马大的汉子们先出现不良反应。
好在她准备充分,入蜀的兵卒都只是轻症,休养几天就好了。
江宁给高尧引荐了王贲陈吉还有夏无且。
“啊。你是呴的弟子,说起来我还跟他喝过酒……”
江宁:“……”老先生你的交友范围真广啊。
交流后,她和陈吉夏无且三人在高尧的带领下拜见蜀地郡守李泰。李泰为人亲切,行事有礼,早就在府上备好了接风宴。
江宁心道,酒桌文化深入骨髓啊。不过她也确实饿了,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她对医术知之甚少,所以鲜少插话,多以听为主。不过口说无凭,看病还需要见到病人才能对症下药。
用过饭后,李泰便要带着陈吉和夏无且去看望病人。江宁要跟去,被高尧拉住了:“你又不懂医术,跟去添什么乱?”
“相邦的命令啊,我也没办法嘛。”江宁耸了耸肩膀,笑着说,“我走了。”
李泰跟随父亲入蜀,修建了都江堰解决了蜀地水患问题,当地人对他们父子十分尊敬。据说每年李冰的生辰忌日都有人为其祭祀。
江宁不禁感叹,一个人能让陌生人如此敬重爱戴,倒也是不枉此生了。
李泰带着他们去了一户人家。家里人口简单,只有夫妻两人。妻子在知道了几人的来历后,引人入了卧房。
江宁趁着陈吉和夏无且诊治的时候,瞄了一眼病患。只见对方肿胀的肚子,身体有红点,咳出痰中带血。
电光石火间,大脑拉响警报,血吸虫三个大字浮现在心头。眼见陈吉要去伸手查看血痰,她连忙大喊道;“别动他的痰!里面的东西会钻进你的身体的。”
陈吉啊了一声,转过头困惑不已。江宁却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拉回了她的手,并带着人后退了数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