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闻言,看向对方心想,看来昌平君是被这魏假的花言巧语骗了。以为刺杀了她和嬴政后还能逃跑。她嗤笑一声:“昌平君可怜了,真心错付。”
“可怜吗?这是他活该罢了,助纣为虐,他活该如此!”魏假一脸愤然。
“就算杀了王上与我秦国还是会有新君的,太子岂不是在做徒劳之工?”
“我看未必。现在六国臣民与君王貌合神离,即使君王想要抗秦,但下面的人会阳奉阴违。只有杀了秦王又让他没有继承人,秦国的计划才会崩溃,而六国便一线生机!”
江宁了然,渗透计划能够发挥着重大作用完全得益于嬴政的大力支持。倘若嬴政不在了,符合嬴政思维的继承人也不在了,那么后来人便有可能废除这样耗费钱财的计划。如此一来,其余国家便有喘息的机会。
而且这也解开了她的疑惑。少时读书的时候,她就奇怪六国之中不乏有人提出抗秦的好意见,但上位者均不采纳。抛出上位者昏聩无能之外,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下面的人已经开始不听君主的话。
或许历史上燕丹派出荆轲刺杀嬴政也是有此原因。
说着魏假又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悲凉:“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深入每一个角落,将我们的一言一行全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我的所作所为反倒把最有能力抗秦的楚国害了。天呐——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秦国吞并吗!”
江宁注视着被拖走的魏假,听着那被历史车轮无情碾压后的哀嚎。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中原大地必将统一。而上天也给了所有国家机遇,只有秦国率先抓到了机遇,那余下之国便注定会成为垫脚石。这就是现实,残酷而又血腥。
“王后,请让臣为你诊脉。”夏无且出声道。
她才注意到夏无且在整理完药箱后,一直候在她身边等着诊脉。说起来刚才要不是有对方的神来之笔,这会儿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王后过誉了。能够化险为夷全是托了卜统领的福,臣不过是帮了忙罢了。”夏无且很是谦虚。
江宁笑了一下,她猜历史上的夏无且在帮嬴政脱险后也是这般说的吧。
“王后,太后安然。”刚刚去华阳宫查看情况的卜香莲回来禀告,“不过,臣在华阳宫中抓到了昌平君的人……王后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江宁神色冷漠,全然不见往日的温和,“宫里既然不干净,就趁此机会好好地清扫清扫,也好少一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可是——”夏无且有些迟疑,“臣担心会惊扰了王嗣。”
江宁垂眸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淡淡道:“有什么惊不惊的。小家伙既然到了这里迟早要面对这些,早点熟悉也没什么不妥。这也算是我作为母亲教给的小家伙的第一课,人可以温厚宽容,但对于那些背叛你的人绝对不可以仁慈!”
卜香莲领命离开了。
待到一切稳妥之后,她的肚子反而在此刻酸痛了起来。她小口地吸气试图缓解这股酸痛,在抬头看向夏无且时,对方蹙着的眉头让她心头一紧:“怎么了?”
“王后可有不适?”
“腰腹酸痛。”
然而不用夏无且说,她自己便感觉到了羊水破了。刚刚从惊吓中回过神的众人一下子全都瞪大了眼睛,一个两个的竟像无头苍蝇一样,不是撞在门上就是撞在一起。
看着手忙脚乱的众人,江宁也不知道她怎么有心情笑的,还能安抚众人:“不要慌,夏太医还在,别自乱阵脚。去找稳婆,扶我去床上。”
外面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江宁抬眸望去,便见到嬴政一脚踏进了屋子,握住了她的手,神情是难得一见的紧张。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她抵在嬴政的胸口,小声道:“王上,我好疼啊——”
在这之后,她的记忆便有些模糊了,只是记得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只是自己太过疲累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深夜了,暖黄色的烛光在室内摇曳,明明暗暗的。嬴政坐在床榻上,那背影就像山一样令人感到安心,就好像天塌了下来还有人跟她一起顶着。
她手指微动,才发现嬴政一直握着她的手。她的目光落向交叠手,记忆慢慢地浮现。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自己的手也是这样被人一直握着,传递着温暖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