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令神色淡淡,仿佛没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神气什么!”对方被云阳令的态度刺激到了,拉着云阳令的衣领,“你以为能把东西上呈给王上?我告诉你不可能!你倒是应该想想挪用公田的事情。”
“清者自清。”云阳令不欲与酒鬼纠缠,淡淡道,“即便见了廷尉大人,下官也会这么说。反倒是公子阻挠臣向王上上书莫不是侵地杀人一案公子也有参与?”
那酒鬼闻言却猖狂地笑了起来:“我们可是王上的亲族,王上再如何,也要顾及表姑母的面子。你可就不一样了,现在咸阳城中的流言都是你利用官职吞并抢占黔首田产,我父已经上书王上,你死定了!”
“下官和同僚不过是老妇可怜,施以财物,并未买下对方的天地,强买强卖更是无稽之谈!”云阳令被对方的颠倒黑白惊到了。
“那又怎么样?现在弹劾你们的折子已经到了王上面前,人证物证皆在,你就等着下狱吧!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下一秒,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酒鬼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宁,指着她一个你字说了半天。
“你什么你?被酒色掏空的无耻下作之人,打了你我还嫌你脏了我的手。”
江宁活动着手腕面色阴沉。虽然酒鬼的话颠三倒四,但也足够她弄清楚事情经过了。这个酒鬼仗着自己的身份抢占平民的田地,结果被云阳令制止。
在惊怒之下,于是使出了诬告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针对云阳令。想必这几日的流言蜚语也是他们的手笔,目的就是误导大众,影响公众的判断。最后煽风点火,让百姓高呼处死云阳令。
而且是楚系发话,朝中官员即便是心中有疑,也不会为了一个云阳令去得罪楚系,再加上“人证物证”俱全,朝中人定会顺应民意处死这些为国办实事的人,而嬴政也会看在亲戚的份上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着堪称蠢笨如牛的计划,江宁感到了一阵窒息。
可是嬴政是什么昏君吗?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不会叫人来问问吗?就算你们拦着让云阳令见不到嬴政,你还能拦得了作为廷尉的李斯主审这个案子?云阳令不会借此伸冤?而且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就大声嚷嚷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愚不可及的混蛋!自己作死还要拉上她。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因为同姓惹得一身腥!
“愣着做什么啊!你们还不上,收拾了这个贱妇!”酒鬼推搡着手底下的人。
然而还没等一个人靠近江宁,一支箭便划破空气,刺穿了家仆的腿弯,哀嚎声顿时响彻在街道中。霎时间,众人如惊弓之鸟紧张地环顾四周。而卜香莲带着郎官们跪在江宁面前高呼:“臣救驾来迟,令王后受惊,请王后恕罪。”
这下酒鬼的脸都白了。双腿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宁抬了抬手,看向卜香莲:“人呢?”
“已经悉数抓获。”卜香莲抬手,让人将人带了上来。
还没等江宁问话,那人便将事情经过全都说了出来。所讲事实,与江宁推测的内容一点也不差。她都快被对方蠢哭了,当真富贵久了脑子被猪油堵了,谁家好人能想出这种愚蠢的法子。
她气不打一处来,又一脚踹在酒鬼的心口窝上,那人便如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江宁非但解气,反而更生气了。
“国之蛀虫说的就是你们!已经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觊觎黔首养家糊口的田地,当真是贪婪至极!”
江宁深吸一口气怒视对方。
“你知不知道你散播流言,我和王上要花短长时间才能洗清‘秦国官员解释贪赃枉法之徒’的谣言?知不知道以后的政令会很难施行?你差点让我这些年的努力前功尽弃!”
江宁转过头看向云阳令:“涉事者是谁?”
云阳令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是士人宋禧,臣正欲拿他,他便连夜逃到了咸阳。”
谁?楚系里有这号人吗?她平时只见跟华阳太后关系近的人,小人物倒是没怎么见过。
卜香莲小声提醒:“此人的妹妹是御史丞熊林的姬妾很是受宠,御史丞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地上躺着的那个是他们的儿子。”
江宁这才想起来。嬴政曾跟她说过御史丞老迈昏聩,公事喜好参官员,私事宠爱姬妾,逼走发妻母子。他一直想要罢熊林的官,但碍于熊林跟阳泉君关系不错,他不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