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靠在凭几上看书,长发束在身后, 偶尔几缕长发垂落在额前, 在阳光下折射斑斓的色彩。自打将心头大患说了出去后, 她便自在了不少。心情畅快后,病情也渐渐好转。如今已经有力气坐起来看书打发时间了。
门轴轻微阖动的声音让她将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向声源,原来是一个宫人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因为生病脾胃不佳, 太医建议她少餐多食。故而,她也重新体会到一日三餐的感觉。
宫人将食案放在软榻上, 摆好食物:“大人请用膳。这些都是王上特意让人准备的。”
“王上特意嘱咐的?”江宁愣了愣。
宫人笑道:“是啊。王上在大人昏睡的时候总是询问太医大人的病情, 也会时常来看望大人很是辛苦。”
江宁心有触动, 她笑道:“想来是王上是记挂从前的情谊。你们也辛苦了, 这些天要花时间来照顾。前些天王上念我护驾有功赏给我不少绸缎, 我一个人也用不下,你们挑几匹拿回去用吧。”
宫人年纪不大,藏不住心事,一听有赏赐顿时眼睛一亮, 连忙行礼谢赏赐。
瞧着面前人欣喜的模样, 江宁嘴角微微扬起, 她喝了一口汤后, 询问起了宫中最近有何变化。宫人刚得了赏赐心无防备, 讲起了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宫里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用过饭后,宫人带着食盒下去了, 江宁则靠在凭几上发呆。虽说是将心头的大石头丢了出去,但她不免还是会担心。毕竟她也不清楚这一切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从目前看来嬴政记挂着往日的情分,对她有所宽容。
况且朝局大变,楚系凭借这场叛乱收获颇丰,紧随其后利用嫪毐的事情直接将吕不韦拉下马,吕氏集团的势力彻底灰飞烟灭。嬴政这边折损虽然不算严重,但实力自然比不上从前。现在依旧是楚系集团如日中天。
她绞着头发丝心道,或许嬴政还希望她帮忙预判一下楚外戚接下来的动向。但她对历史只是了解个大概,楚外戚到底要做什么她还真是不清楚。啊,要不跟嬴政说一下昌平君在未来叛变的事情?
刚想到这里,嬴政就来了。他身上的檀香味很重,想必是在书房里待了许久。江宁将盘子里的糕点推了过去:“王上还没用朝食吧,吃一些吧。”
嬴政拿起一块糕点,垂眸看了她一眼:“你的日子倒是悠闲。”
江宁笑眯眯道:“我这不是生病嘛。”她又想起了嬴政之前受了伤,一边腾出嬴政坐下的地方,一边问道:“前些日子昏昏沉沉的,还没来得及询问王上的伤口愈合的如何。如今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嬴政神色淡淡,“她当时力气不足,没有伤到什么要紧的地方。”
江宁:“那就好。”
随着对话的结束,宫室里安静了下来。光束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窗外偶尔有雀鸟的影子掠过。突然的安静让江宁有些不适应,她摸了摸脸颊决定找个常用话题:“王上要在我这里用膳?”
但话说完,江宁便觉得这话说得怪怪的。好在嬴政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在意:“跟李斯在书房的时候吃过了。”
江宁哦了一声。
嬴政:“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要告诉你的。华阳祖母听说你病有好转,大概在这几日会召见你。”
江宁眨了眨眼睛,她指着自己:“我?”
“就是你。”嬴政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一种这个世界很魔幻的感觉,他说道,“前些天华阳祖母认出了你是她堂妹的孙女。”
江宁:“……”
江宁:“啊?”
在嬴政的解释下,除了朝堂有变,连她的身份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江宁捏着鼻梁,闭上眼睛不肯接受现实,靠,这个时候跟楚系扯上关系,嬴政会怎么想我啊!
“王上我能说这玉笄是我捡的吗?”
“你觉得有可能吗?”
江宁顿时想倒回榻上,再睡个两三个月。
“逃避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嬴政冷酷无情道,“过几天你跟我去见华阳祖母还有丹芈夫人。”
江宁捂着心口靠在凭几上,幽怨地看着嬴政:“王上不要用这么轻松的表情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话虽如此,但该来的总会来了。大约过了小半个月,江宁的身体已经大好。随之而来的,便是要去赴楚国的家宴。
江宁看着自己身上华丽的战国袍,望向嬴政:“真的,真的不能说那玉笄是我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