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江宁觉得百里茹发现自己对成蟜的感情,只怕也不光是自己那句话提醒的作用。
不过这是好事,嬴政身边缺人,百里一族投奔嬴政,楚外戚的扩张会得到遏制。而且百里一族的回归,让成蟜身边变成了父、母、妻三族保护,四方忌惮,成蟜之乱就不可能发生了。
现下宫内宫外都被肃清,最担心的事情也有了解决办法。江宁可算能专心去做其他事情了,就比如说急救手册做好了,应该如何让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们知道里面的内容。
“我听说成蟜与茹女子两情相悦,王上可有耳闻。”华阳太后的声音叫回了江宁神游的思绪。她看向对面雍容华贵的妇人,在那温和慈祥的面庞下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
“孙儿听过此等流言,但成蟜纯孝自然不会在夏祖母丧期之时违背孝道。想来是至交,平时常在一起交谈才会引起别人误会。孙儿会提醒成蟜的。”嬴政说得周密,令人难以寻到错处。
“王上言重了。若是成就一桩好姻缘,看到成蟜有归宿,阿姊也会体谅的。”华阳太后打了个圆场,“若是二人有缘,我这个做祖母的可要好好准备。”
江宁暗叹,不愧是经历四代秦王的华阳太后,她对现在的局势一清二楚。既然无法改变何不顺水推舟,也能搏一搏嬴政的好感。人家的脑子就是聪明,我什么时候也能如此?
对成蟜婚事,聪明的人能看到未来的得利之处,愚笨的人只能斤斤计较眼前的得失。很不幸,韩外戚中有不少人是这样的,其中蒲鶮是跳得最高的那个。
在听到关于成蟜和百里茹的流言蜚语后,蒲鶮心里憋了一股子气。
凭什么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塞给王弟?当真是人走茶凉,太后一去,那贱妇的儿子就露出了丑恶的嘴脸。以前的那些兄友弟恭就是装的!偏偏王弟还看不出来,非要一股脑地撞进去!
心烦意乱的蒲鶮一脚踹在了雪中,然而没有实感地踢雪让本来就很烦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可恶,可恶,可恶!”
“蒲兄这是怎么了?”
忽然从身后响起的声音让蒲鶮警觉了起来,在转过身看到樊於期后,他的眼神瞬间戒备了起来。樊於期不就是被调走了吗?这个时候来找他肯定没好事。
“关你这个贱民什么事。”蒲鶮本就看不上樊於期的出身,讽刺一句后说便要离开。
他本以为樊於期会追上来打斗,他也能正好出出气,却不想对方不怒反笑:“蒲兄你就甘心看着王弟自甘堕落下去?”
此话触及了蒲鶮的底线,他顿感火冒三丈转过身快步上前一把扯住了樊於期的衣领,怒不可遏:“王弟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是谁害的!”
明明王弟的出身才配得上秦王的位置,是你们这群人设计陷害抢了王弟的江山,现在又装出好人的样子,简直是虚伪至极!
多日积攒下来的怨恨愤怒在灼烧着他的理智,焚烧着他的灵魂。他想若是没有这帮碍事的人,他现在早就是九卿了!何至于是一个卫士只能守着宫门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夜!
在愤怒的驱使下,蒲鶮一拳砸在了樊於期的脸上。
樊於期倒吸一口凉气,在他即将挥下第二拳的时候,樊於期握住了他的拳头:“就算打死我,你改变不了现在的情况。”
蒲鶮盯着樊於期。
樊於期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信不过我。可是你必须相信,在咸阳城中还关心着韩外戚前途的只剩下韩夫人了不是吗?”
韩夫人?在樊於期的提醒下,他如醍醐灌顶一般,对啊,就算是王弟也不得不听从生母的话。可是——
“谁不知道韩夫人在冷宫,况且就算她出来也是个聪明的。你们打错了主意。”
蒲鶮冷笑,感情绕了这么多弯弯,就是来引诱他勾结韩姬。吕不韦真以为人人都是蠢货吗?韩姬娇纵又不听指挥,若不是她自作主张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都说时间最能打磨人心,这么多年了谁又会保持不变呢?”樊於期继续蛊惑,“王上是个薄情寡义的,相邦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不也是遭了殃。他连自己的生身母亲都不放过,你觉得王弟还能坚持多久?”
蒲鶮心头一紧,是了,虽然明白其中缘由,但王上实在冷酷。吕不韦和王太后好歹都是鼎力帮过他的人,说丢就丢。倘若有一天,王上如此对待王弟呢?他们是不是也要遭殃……
“少在那里挑拨离间,”蒲鶮压制住了心中的不安,“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回去告诉吕不韦,他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言罢,他便快速离开,好像慢一步就会被什么东西追上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