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艳阳高照,是个深秋中难得的好日子。江宁活动着筋骨,瞧见了差点摔倒了的永巷令。好在她拉得及时,不然这人非得掉进池子里不可。
江宁看着后怕的永巷令,轻笑:“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嗐,还不是这几天事情繁多给我累的。”永巷令像是找到人倒苦水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到岁首,少府中的人那个不是一个人拆成两个人用的。”
江宁宽慰:“一年岁首,事情自然多。忙点是好事,这说明少府大人很是其中诸位。”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会说话。”永巷令感慨,“你办事周全麻利,这一走,少府大人可头疼坏了。”
江宁:“劳少府大人记挂了。”
“要我说,你是个运气好的,整日里陪着王上,比我们这些忙前忙后的强多了。”永巷令开着玩笑道,“来日我们可都要巴结你啊。”
江宁含笑:“王上不过是看在往年的情分上罢了。要说巴结,还得是我巴结诸位大人。”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永巷令瞧着左右没人压低声音道:“说起来你听没听过一件事?”
“什么事?”江宁心头微动,觉得永巷令要说什么大事。
永巷令小声说道:“我跟你说前些日子甘泉宫里死了不少宫人。”
江宁啊了一声,惊讶道:“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秘密赐死。”
“咦——为什么?”江宁吃惊。
“我不太清楚,据说是冒犯了王太后。”永巷令拍了拍江宁的手,“总之太后最近心情不好。你可别去碰触霉头。”
永巷令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对于宫里的局势清楚得很,向来都是明哲保身。如今她愿意提醒自己,江宁自然感激。她笑着说:“多谢大人提醒,我会小心的。我前些日子做了些点心,等着不忙了我给你送去尝尝鲜。”
“你啊,”永巷令笑着摇了摇头,“永巷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江宁笑着送永巷令走了一段路,等到对方彻底离开后,她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了下来。
甘泉宫忽然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消息,其中必定有鬼。还有今天嬴政和夏腾的一唱一和,怎么看怎么像给吕不韦下套,吕不韦不可能不知道,但还是入套了,也是奇怪。
一阵秋风吹过,波光从眼前划过。江宁只觉得从去年到今年,秦国上下哪哪都怪怪的。
江宁摇了摇头,算了想回章台宫看看下没下朝吧。
“宁姊你跑去哪多清闲了,我都没找到你。”刚进章台宫,江宁就碰到了成蟜。她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眉头上扬:“还没说完?”
“是啊。”成蟜双手环在后脑,“下朝后,王兄就跟昌平君他们聚在书房议事了。幸好我不是秦王,否则非得被烦死不可。”
江宁伸出手指推了他的脑门:“慎言,长安君。”
成蟜捂着脑门撇撇嘴:“宁姊你也太不温婉了。”
“温婉又不能当饭吃,我要它有何用?”江宁坐在成蟜的边上,眺望远方。
没过一会儿,成蟜便坐不住了,他试探地询问:“宁姊你就没有话想问我吗?”
“什么话?”江宁装傻充愣。
成蟜:“哎呀,就是今天的事情啊。”
江宁故作恍然大悟:“原来你说这个啊。我没兴趣。”
“你怎么能没有兴趣呢?”成蟜急得抓耳挠腮,活像知道了好大的瓜却不能跟同伴分享的猹。但过了一会儿他反应了过来:“宁姊你故意的吧。”
江宁坦诚:“该我知道的我知道,不该我知道的,那我就不知道喽。反正我是不会问的。所以王弟这事我应该知道吗?”
成蟜托腮:“宁姊你这样真的很让人挫败啊。”
“我这叫清醒。”江宁双手撑在身后。从成蟜的表现来看,今天这件事情似乎是从很早就开始筹谋的。以东郡的碎瓷为突破口,下寻将作少府的错处,上寻与将作少府勾结在一起的官员。
将作少府是吕不韦的人,与其混在一处的必定是吕不韦的人居多。这一网下去,吕不韦折损的人手数量自然不言而喻。
“在众朝臣面前,相邦和太后就算权力再高,也不可能不在乎王兄的脸色。”成蟜伸出手握住阳光,“局势如此,容不得相邦不同意。”
江宁眉头一挑心中了然,阳谋之下吕不韦不得不入套。
“可是事情挑明,他怎么不会让下面的人清理掉尾巴吗?”
成蟜指着自己:“所以就要靠我了。”
“嗯?”
“我明天启程去封地。”
“你去封地?”江宁转念一想,恐怕去封地是假,去调查是真。作为过来人,她不得不提醒眼前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你这次并不像我能够彻底隐藏自己的目的,其中危险可不是笑一笑就能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