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城中不会一个细作,此番咸阳告急,细作必定会在城中大肆散播谣言,以图动摇民心,使攻克咸阳城变得顺利。可惜了,他们的心思早就被人洞察。细作只要在今日有动静便会被守卫们拿下。
不过毕竟不是通信发达的时代,信息总有延迟。细作们抓住这个机会散播谣言,意志不坚的人开始上书迁都。
“放肆!咸阳是几代人的心血,秦国基业尽在于此,岂能随意舍弃!”一位老大人被气得满脸通红,中气十足怒斥群臣,“昔年楚国举国之力攻克数关直逼咸阳,惠文王尚且不弃咸阳。如今不过是到了蕞城战况未明,尔等便如过街老鼠般两股战战。更蛊惑王上弃祖宗基业于不顾,实乃大逆不道!”
江宁在心里竖起大拇指,骂得好。不战先怯,半点血气都没有,还能指望他们支持嬴政攻克六国,一统天下吗?
“我看是隗状你大逆不道。若联军攻破蕞城,不出一日便能到达咸阳。到时候王上再走哪还有生路?若是王上因此有损,隗状你能负全责?”
赵姬咄咄逼人的态度压得老大人说不出话。朝堂陷入了沉默,赵姬见状更是直接下令迁都雍城避祸。
“母亲,不可以迁都避祸。”嬴政的话打断了赵姬的部署。
赵姬脸色不悦:“你说什么?”
嬴政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随后又慢慢地站了起来:“为王者,万民之首。一言一行,皆为臣民表率。寡人此时弃城而走,使得民心不安,军心不稳,秦国将如江口决堤,万顷疆土顷刻间湮灭于洪流之下。寡人不欲为那亡国之君,承受千古骂名!”
“你——”
赵姬被嬴政当众违逆气昏了头,竟然扬起了手。幸而她身边的寺人拦得及时,巴掌才没落在嬴政的脸上。
江宁已经目瞪口呆了,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秦王,疯了!吃惊归吃惊,她还是上前一步,站在嬴政的侧前方,这样赵姬就算挣脱她也能拦住对方。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庄重威严的女声一下子就镇住了混乱的场面。
在看到华阳太后的那一刻,江宁松了口气,终于来了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了。
华阳太后先是怒斥了群臣中的软骨头,而后又呵责赵姬做出有辱身份之举,最后赞同了嬴政的想法,并提议颁布诏书鼓舞士气。对方气势十足,没人敢反驳她的意见。
江宁感叹,这就是底气啊。即便楚外戚不复从前如日中天,但这些人也不能小看了他们。啧啧,不愧是能当太后的人。
在华阳太后的力挺下,迁都计划胎死腹中。谒者们带着王命出发,不一会儿,咸阳的大街小巷便回荡起了:“君民同心,共抗外敌。赳赳老秦,不死不休!”
在嘹亮的口号声中,捷报接二连三的传来。先是王翦和蒙武设伏成功,联军死伤惨重,统帅庞煖驱车而逃。而后是函谷关主力力破联军,追击敌将项燕百余里。
在连续不断的捷报中,支持迁都的人猛然意识到这是一场诱敌深入,一切都在王上相邦的掌握之中。那他们这些提出迁都的人只怕是要没脸出门了。
阴雨绵绵,雨珠悬挂在屋檐上欲落不落,生怕自己落得跟地上的碎瓷片一样。只听啪的一声,又是一件瓷器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的瓷片又多了许多。
这次的事情要赵姬失了面子,她屋子里的瓷器便遭了殃。赵姬似乎还不解气,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瓷瓶。欲握着瓶颈丢出去,一人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腕。
“太后,太后冷静。气坏了身子,仆可该心疼了。”
手腕上是炽热的温度,脊背贴在男人宽阔的胸膛,腰间挂着对方充满力量的手臂,在对方的软声软语中赵姬渐渐地卸了力靠着对方。
“我不明白,我明明是他的母亲,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我?害得我如此出丑。”赵姬有些低落。
嫪毐将下颌搭在赵姬的肩头,安抚道:“王上只是以大局为重,不能告诉别人吧。”
赵姬闻言立刻反驳:“别人?我是他的母亲怎么能算得上别人!难道在他眼里我已经是外人了吗!”
“王上年轻只是被人蛊惑,太后细细教导便是。到底是母子,总是比旁人亲厚,不是吗?”嫪毐用手指亲昵地刮了一下赵姬的脸,“别生气啦。”
赵姬拍开嫪毐的手怪嗔:“油嘴滑舌,惯会哄人开心。”
嫪毐挑起赵姬的发丝,眼神划过不明的情绪,嘴里说着讨人欢心的话:“仆不就是为了哄太后开心才在这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