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阳光落那人的脸上, 衬得那人更加的鲜活, 令江宁生出了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眉眼弯起, 嘴角上扬:“昨夜吵到大家休息,又让大家一大早来收拾,实在过意不去。故而带了些早点给大家, 权当我的赔罪。”
“嗐,这都是小事。女子客气了。”那人笑道, “若不是女子铤而走险, 俺们这些人说不定还要被那些贪官坑害哩。”
“没错没错, 要不是女子, 我们说不定哪一天又要不明不白地死掉了。”有人跟着附和道。
“大家都是大秦子民, 我帮大家是理所应当的。”江宁含笑让身后的侍从将早点分给帮忙的平民们。
众人闻言纷纷感叹进入秦国的生活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居住的地方变得干净了,农具也比之前的好用,就连生病了都有办法治疗不再听天由命。想象中的水深火热没有到来,反而过得更好了。
替秦国拉了一波好感后, 江宁功成身退。
“我这下算是知道当年太后和王上为什么如此重用女子了。”说话人正是昨晚的骑马而来的卜香莲。她的祖上随宣太后一行定居秦国, 后又举家搬至西北抵御匈奴, 身经百战可谓是将门虎女。
她一年前随父亲返回咸阳, 此后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在咸阳显贵中默默无闻。若不是自己下东郡需要护卫,都不会知道卜家人存在。
江宁回过头笑道:“卜姊有何高见?”
卜香莲笑着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女子心思缜密又善洞察人心, 最适合帮王上太后应对当时瞬息万变的局势。而且女子能一个人做两人的事情,却不使两宫宫人厌恶,如此能力当真是举世无双。”
江宁苦哈哈地想,想当年还在学生会干活的时候,我天天被别的部门借调,想不精通此道都难。不过自己在这个社会背景下,能同时服侍赵姬和嬴政纯属巧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几千年大概也只是自己这么一个特例。
“只是在邯郸城中磨练出的左右逢源而已。总归会有力有不逮的一天。你看我现在,不也只能侍奉王上吗?”江宁耸肩,以四两拨千斤的话术绕过了话题。
卜香莲虽然只回来一年,但对秦国内部局势了如指掌。她笑道;“若是母子利益一致,你会好过很多。”
江宁看向卜香莲暗叹对方洞察力之强,不过她还是提醒对方慎言,天家辛秘当心送命。
“只是与你投缘,随意闲谈罢了。”卜香莲又将话题扯到了东郡建设上。
江宁也很贴心地翻篇。她想,卜家向来低调今天特地跟她提起这件事情,大概是在表明立场。她作为嬴政的心腹自然要替对方笼络人心,于是笑盈盈道:“卜姊酸枣县叛乱有功,又协助我建设东郡,王上会有厚赏的。”
等到江宁江东郡大小城池都改造完后,咸阳那边也进入了尾声。据说大大小小的官员商人落马一堆,吕不韦顺势添加了不少自己的人。
蒙骜微微蹙眉:“没想到竟是相邦渔翁得利。”
“相邦素来如此,”江宁笑着安慰,“上将军莫气。”
蒙骜叹了口气:“我不是生气,只是担忧王上罢了。”
“上将军保重身体便是对王上最大的支持了。”江宁安问道。
蒙骜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听说女子已经昨日收到诏书,你已拜为中谒者令?”
江宁顿了顿回道是。
“以后宫中往来便要麻烦女子了。”蒙骜面色稍缓,想必是因为终于看到一个自己人握住了一个要职而感到欣慰吧。
江宁心道,这下她算是握住实权了。中谒者令,汉武帝时期叫中书谒者令,任过这一职的人大多赫赫有名,比如汉朝开国功臣灌婴,又比如说太史公司马迁。
自己要是干的好的话,说不定也能留个名。到时候跟大佬们在史书上合影留念倒也不错,江宁乐观地想道。
返回咸阳后,倒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不过被嬴政勒令休养几天再上值,闲得无聊的她便跑去宫中各司和私田联络联络感情去了。等到上值后,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章台宫里挑奏折,总结简章之后再呈给嬴政。
“王上你也太信任我了,万一我有遗漏呢?”江宁从史书推断,因为受到早年经历影响,嬴政并不喜欢把自己的事情交给他人代劳。如今让她总结奏章内容,实在让人受宠若惊。
“我可不信一个写完摘要,要对照原本三遍的人能有疏漏。”嬴政托腮,眼神半眯看起来心情不错,“江大人不必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