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韩信却又要出征了。
项梁代表项氏,随楚王一起称臣。然而他却说自己管不住项羽,项国虽降,项羽却在西域为王,一改过去以控制为主的统治方式,掀起了征战的腥风血雨。
项梁一问三不知,仿佛项羽当真不是他派出去给项氏另寻一条后路似的。韩信不知道项氏到底打什么主意,也担心生变,还是决意亲自率军前往西域。
大不了,再与项羽决战一回就是了。他好些年没有敌手可供一战,还真有点期待了。
铁路还远远没有修到关中,更不要说遥远的西域。即使决定出兵,也要先接收关中,清点府库、任用官吏、整编楚军……饶是韩信并没有等到一切齐备才出发,待他歇马打探时,项羽已经在西域杀得人头滚滚,西域百姓闻之色变胆寒,有金发白肤的西域贵胄子弟出逃至韩信军中哭诉项氏残暴无行的罪状,请求天兵为其作主。
这倒不奇怪,没有项梁的压制,就项羽跟英布那作派,韩信都觉得这已经是他们收着手的结果了。
好言宽慰了那些西域人,打发他们退下安置,韩信目视麾下文臣发问:“众卿如何看?”
一时说什么的都有,张泽若也随军而来,听着众人不管如何猜测,多数还是觉得不必纠结,只管推过去就是,趁势将西域拿下,她心中也认为不错,但总还有些疑虑。
见韩信向她看过来,她便道:“臣意亦如此。只是臣心中尚有疑虑,项羽当真与项梁不曾有约吗?若项羽此举乃项梁授意,他滥杀至此,又是所为何来?”
韩信微微一惊。不错,项羽杀性重,身边没人约束时,对于屠城杀降毫无心理障碍。但屠城且先不说,杀降之事,往往也是因为难以管束降兵,或是粮食不足才会如此。可方才听西域人所言,项羽这回大开杀戒,却着实有些不讲道理了。
他才不相信项羽独自在西域征战,与项梁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分明就是项梁给项氏找的另一条路。所以,项梁肯定吩咐过什么,哪怕项羽已经不怎么听叔父的话了,在这样的大事上,也不至于彻底不理会项梁。
所以,他到底图什么呢?
“此去西域,路远难征,不如再等候数日打探消息。”张泽若提议。
她暗暗还有一个想法,西域民风不同,行路又难,齐国其实很难将其纳入统治之内,只能让诸国自治,最多派些官吏管理罢了,一如周天子分封诸侯事例。
但是有项羽在里面搅合一通就不一样了。诸国贵种杀尽了,百姓吓怕了,韩信军至,便不是灭国亡家之敌,而是救苦救难的天兵,更没有贵种妄想着挟民自重,阴奉阳违。
天下事,非破难立。她读天书的想法,跟韩信不太一样。韩信一家深信仙人点化,心慕天书中的神仙世界,一心照着那样儿去做。
张泽若却是觉得,所谓那大同世界,看着不还是人吗?那书上几番大战,中间满满都是人性啊。
她看到书中提过数笔的小国故事,便悟出了这样的道理:仁义固然重要,但不经一番血火,仁义也只是空谈。
只是作为谋臣,又作为妻子,这个道理她可不跟夫君说。夫君将来还要登基为帝照临万民呢,这等暗底下的心思,有她帮着计较就好了。
于是又等候了数日,新的消息没打探到什么,却来了项羽的使者,约他在一处小城相见。
“项羽打什么主意?”韩信十分不解,张泽若却若有所悟:“他并没有违背项梁,这一定是项梁与他说好的事情,项氏有所图谋,他要与大王相见,定下以后的章程。”
“条件呢?他打算拿什么条件与我谈?”
“西域。”张泽若很肯定,只是项氏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她有猜测,却不能肯定,“大王要去吗?”
韩信垂首想了想,向她笑了笑:“我知道我不应该再轻信别人,但是项羽实在也不是那种人,如今他便是设计陷住了我,也没有什么用处,我想他应该不至于做这样的蠢事,平白毁了项氏在新洲的封国。况且所约之地,相比之下离我军还更近些。”
张泽若抿了抿唇,她想与他同去,但她知道,她得留在军中。
虽说大军本不用她压阵,但她的身份本就能起到作用。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在临淄。
“你自己小心。”她说。
约见的城已经空了,百姓早就逃兵灾散离而去,只剩了一座荒城,连野草都长了起来。韩信自然不是孤身而来,项羽也是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