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仲乐开了怀:“我家阿云就是孝顺。”
既然决定走了,家里的事就要料理一下。
他三儿两女,大儿已经战死,换来了他这份工作,长媳后来还是改嫁了,嫁的还是同里人,不过次子的儿子仍是留在长子名下,现在仍是次子一家养着。
次子太过老实无用,只能在家种地。但是现在粮打得多,一年叠一年的根本没法储,大部分都卖了,手头有活钱用,生活也很富裕。幼子读书学成个农技员,没能到厂里做事,不过蹲在本村指导人种地养猪,虽然不是田典,但也是吃公粮的,在将仲心里同样是官家小吏,很为他自豪。
更别说现在田典已经渐渐只做管理,不做指导农事的活了,乡人们对农技员有非同一般的尊重,幼子在家乡过得很舒服,在解决了农人几次问题后,幼子说话已经跟有德行的长者一样管用了。
两个女儿也已经出嫁,将仲决定回去分家。
分了!各有各的出息,各奔各的前程,他和老妻一起走,以后就跟小女儿一起过。他手头攒着钱,腰板笔直,只要女儿在他年老时照顾一二就行,不怕人说他赖在女儿家叫女儿养老。哼,他自己挣这么多钱,还怕过不好吗?
别说他退休了还能领养老金到六十岁,肥厂长跟他讲过,他这个技术独一份,只要身体好,退休之后还会返聘。
到时候他一边拿着返聘的工资,一边拿着养老金,双份的钱!
将仲坐马车回去的时候,紧张的农事已经告一段落了,终于闲下来的农夫们大都黑了一圈,倒未必瘦——抢收抢种的时候家里都尽力弄有油水的硬菜补充体力,现在各种机械用上也没以前那么累了,人可不就瘦不下来了。
他也不忙着回家,跟老朋友们打了声招呼,就自然地一起蹲在了那棵从小就在里门附近的大槐树下,扯起了闲篇。
上来就是几个最重视田里活计的老农没口子夸赞他的幼子将直,将仲一下子没听明白,赶紧打断:“说什么?什么尿素?”
“你家阿直在官田里划了一块地,用了那个尿素种田。你是没回来看见,喝!最好的那块地收了得有六百多斤!”
将仲也倒吸一口凉气,不等他反应过来,四周人七嘴八舌,又告诉他最贫瘠的那地也收了有两百斤呐。好好坏坏的,划下来亩产得有四五百斤。
他们说完了,一个一个眼巴巴地望着将仲,有人嘿嘿的开口了:“仲弟,我俩可是从小一起撒尿和泥的交情。你家阿直咬死了说就是上面发给他做试验用,尿素还不多,一里配不到多少份额。你去说说情,让我买点。”
顿时引起公愤,众人纷纷声讨,骂他不知羞,明明跟将仲打小交情最好的是自己。
将仲耳朵都快被吵聋了,赶紧大声叫道:“我可管不了,我回来就是分家的,以后我跟着糖厂走,到外地安身了!”
“啊!”众人遗憾地呼气,知道分家是大事,倒是不纠缠他了,转而聊起其他事来。
先是问将仲怎么就准备去外地了,人离乡贱啊,到了外地可不比在家好。
将仲其实心里也有点担心,但在老友们面前一点不露,道:“我们一个工坊的都去。糖厂跟工坊开始一样,不在人多的地方建,专划一块荒地。住的地方也是在周围盖新房子分。工人全是各地去的,要说是外地人,大家都是外地人,也就没什么了。”
又说到凉快之后郡里要小比,他们乡出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胜。再说到大王今年得了个女儿,大王不是以前的年青人啦,才得个女儿,以后可怎么办呢。
将仲听着不太舒服,他虽然为着大王死了个儿子,但也因此全家得了数不尽的好处。尤其是他刚决定把家分了,要给小女儿也分上一份,以后跟小女儿一起过。这事在齐律里合法,但不合乡间的规矩,少不得被人闲话。他就不太听得进这话了,强行嘴硬道:“女儿怎么了,我在城里问过人齐律的事,女儿也能分家产。要是没儿子,全数传给女儿也是一样。”
周围顿时静下来了,他有点心虚,但还是瞪了回去。他在城里工作,儿子是农技员,是乡邻眼中什么都懂有见识的能耐人。他这一强硬起来,众人便退缩了,有人犹犹豫豫的道:“我们乡也听说有人只两女儿,也分家立业的事。但是大王不一样啊。”
那是王位,跟他们家的三瓜两枣能一样吗?女儿给他们养老,分家产给女儿也说得过去。可大王要儿子是为养老吗?大王哪需要儿子养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