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淳再次愣住了,半晌,汗从鬓角渗了出来,说话都有点哆嗦:“那……那我自己补上钱,把他们放了?”
钟离眜凉飕飕地道:“你往哪放啊,一群土人,下了船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你能问出来他们家在哪吗?”
刀淳已经快哭出来了,他终于回过味来了。
他也是从黑大陆绕过来的人,虽然很少停靠,但也靠岸避过风雨,下船见识过当地土人。之前立功心切,满脑子生意经,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现在被梁高一提醒,他猛然醒悟过来:原来那些奴隶不打紧,他买下他们还算是做了好事给他们赎身;这些土人原来好生生的狩猎采集种植为生,诸国为什么突然去掳了这么多黑得五颜六色的人来?当然是因为他这里可以用人换货。
诸国自有的奴隶都是用熟了的,就算大部分不是掌握了一定技能的中高级人才,至于语言相通也驯服听话。之前急切间把掌握一技之长的奴隶都拿来换了齐国的货是不得已为之,等刀淳的船停留未走,他们有了时间筹划,也就有了另外的主意。
不就是要人吗,非得我们用惯的奴隶吗?驾着船在沿海建立殖民点以来,抓黑奴使用就是此处诸国的传统强项了。
既然赛里斯只是要人,不挑别的,那就去现抓好了。而且他们老人孩子都要,就更省事了。
第一批土人奴隶被送来的时候刀淳没有拒绝,接下来就刹不住了。要不是他考虑货船装不下太多人,原来已经收了一些,这些黑人收满五百人就不要了,恐怕这些人能把有的部落给灭种了。
这性质可就不同了。刀淳一点也不关心这些比匈奴人还要异类的土人的死活,他怕的是两位将军这样报上去,他触犯齐律,以后前途就完了。弄不好下一趟远航就要换船长。
身为商贾家族的人,刀淳很清楚他成为船长的优势,也清楚这趟远航能为家族挣多少钱。别看他口口声声埋怨这边没什么值得运回去的货,空船回去亏一半,实际上光是金银就是大赚,嫌少只是商人的本性而已。
要是他的前途就因为收了这些土人而破灭,他下半辈子想起来都会后悔得睡不着!
钟离眜不由叹道:“我回米港等你们。你们绕回来的路上本就要停靠收集植物,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人认得路回去吧。黑金半岛那里就能跟国内联系了,那时再问一问怎么办。我会给你说情,你本非恶意,只是想得少了。”
刀淳也无话可说,只能再三谢过。电报联系没有办法送信给家族请人说项,也只能听国内处置了。
补给完成,再无余事,船从罗马出发,钟离眜和他的小队在亚历山大城离船,从陆路回到停在米奥尔港的青鸟号。梁高则和刀淳,以及一直坐镇鸿雁号的庄婴一起继续绕行黑大陆,最终回米奥尔港会合,将青鸟号提前买的煤补充后一起回航。
这一路时间就比来时耽搁得长了,他们不时会停下上岸,收集一些植物种子,记录一些地理特征,并试图与土人沟通,可惜语言实在不是一个体系,没办法跟他们讲明白。
哗哗一家人再次和其他人一起被领到甲板上,看着刀淳往岸上指,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问妈妈:“他是叫我们上岸吗?上次有人下船没回来。”
妈妈说:“我们不是在这里上船。”
“那到了我们上船的地方,我们走吗?”妹妹问。
妈妈打了妹妹一下,“别乱说,被那些家伙抓到,我们都会死。”
哗哗点了点头,看着两个人下了船,飞快地跑走了。但他们的船正要开动,有一个人又跑了回来,站在海水里摇动双手,船上的人看起来很没办法,派了小船去把他接回来了。
这个人没有家人一起被买下来,跟哗哗一家不在一个舱,不过他们在一条船上,所以去活动舱打球的时候,哗哗遇见他了。
他们都是西边沿海被抓走的人,可能部落之间有古老的渊源,虽然说话不完全相同,但这段日子一起打球,已经能互相明白意思了。
哗哗比划着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那个叫水牛的人答道:“回去没有糖吃。”
他们的生活很简单,虽然大自然的馈赠里有危险的野兽,但也有丰富的食物。能认出回家路途的人,只要放他们走,他们多数还是会走的,现在走的人少,是因为船队不可能在每个地方都停留,更多的人无法认出自己归家的路。有这么几个认出路离船的真正是幸运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