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韩信的得意之作,这辈子越到后来,这种不得不以少胜多的战役越不可能重现,韩信说来也有些得意,又怕张泽若当自己是吹嘘,便详细与她说了这一战的经过,最后笑道:“其实也多亏了张耳在赵地经营多年,我得了他情报之助,才敢这样大胆。别人总说我弄险,我一直说这是有极大把握之战,却没人信我。”
“臣信。”张泽若抚了抚胸口,“虽然如此,便仍是险啊。世上有几人能让新收之卒败而不溃,返身再战宁死不退者?”
她原是感慨夸赞,不想韩信还认真的想了想,答道:“项羽可以。”
一句话成功地把张泽若给噎着了,也不想夸他了,转而问道:“汉王究竟如何来分兵?”
韩信说起这个又愤愤起来:“他也不传旨,也不带仪仗,只带了一人偷偷入营。我从不防他,帐下诸将也都是从他那里分出的亲信,又怎么会违他之意?于是他趁我入睡后到我帐中,偷了虎符,升帐带走了人马。”
他不由冷笑起来:“我至今不知他这作为是出自何想法。若我有异心,又怎么会让他轻易入帐盗符,他那些亲信,难道我不会防备吗?”说着又泄下气来,“文兰必也是觉得我愚蠢吧。”
张泽若只觉得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实在也太可怜了,不由拍了拍他撑在床边的手以作安抚,“臣只觉得大王睡得实在是香,真乃赤子之心也。”
这是在夸他?韩信怀疑地斜了一眼,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由笑着摇头,又赶紧嘱咐:“这事你知道就罢,别说出去了。”
他上次连云梦之事都说了,这件事也没肯说,自己也实在觉得说出去叫人耻笑。
张泽若自然答应下来,又问他后来只剩了残兵如何应对尚未完全平定的赵国,以及不时来袭的项羽军。
韩信有些莫名地想了想,道:“这不用担心,当时主要是攻打齐国有些麻烦。不过我重新征了兵去伐齐,齐人向项羽求援,我兵力不足就利用了潍水,放水淹了龙且军,齐王逃走,齐国也就平定了,只是地方未靖,还花了些时间。”
说着,就见张泽若定定地看着他,韩信奇道:“怎么了?”
张泽若吁了口气:“如今齐国强盛,世人不知大王兵略无双,实在可惜。”
韩信倒是不太在意,“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就说水淹龙且一战,也是不得已为之,白白死于水中者甚多,现在想来也觉恻然。不说这个了,不过是梦中一世,尚不知是真是幻,你若当真与人说,人怕是还要笑我自己吹嘘……对了!我受伤之事,千万别往南越那边报!”
“大王以为臣何人耶?昨日初闻大王受伤确有惊慌,待到知晓只是无毒之蛇,臣又怎会拿这样的小事去惊扰南越王与王后。”
“那就好。幸好母亲未在此时前来。”韩信有些庆幸。林芦实在是想念他和韩武,生了一女后,放下孩子特意来看了他一回,又去临淄见了韩武,要是在母亲来时受伤,他就完蛋了。
其实现在船行极为快速,韩武要去南越也方便,但临淄已经跑了一个大王,这个监国的东海君,大臣们是怎么也不能放他跑了。
既然父母不会知道,韩信放下这重担心,就起了玩笑的心思,笑道:“有一点想来,文兰你是不如子房的。”
张泽若不服气的挑了挑眉:“哪里不如我父?”
“汉王与项王阵前对峙时胸口中箭,当时便高呼脚趾受伤。回营后,子房硬是将重伤的汉王拉出来骑马巡营以安人心。我这里被无毒蛇咬了一口,你们紧张得好像我要重伤不治一样。”
“这怎能一样?”张泽若不服气地还要说,见韩信不安份地抬腿,像是要扯掉裹着的纱布似的,惊呼一声就要阻止。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听得入神,手还一直按在大王的手上没有放开……
韩信也才意识到这一点,两人触电似的抽回手,强自镇定,张泽若仿佛墙上有花似的盯着,嘴里胡乱问起了自己一直有的一个猜测:“那个汉王就是梁王吧?”
“嗯……嗯?是的吧。”韩信也胡乱应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真正可恨,还故意接近阿父和我……”
又同时停住话头,一时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