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给了这个时代的天才们机会。他们还没有完全掌握本质,但是凭着工匠的经验,在一些细节上提出了意见。
然后,丝毫没有专利这个概念的他们,被高兴的“大工师”们连催带赶,几乎包办的完成了申请的手续,得到了相应的专利权。
张乐就是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自愧不如,王梓自愧不如,闭嘴继续干活,直到下班的钟声敲起来。
他快活地收拾东西,看到张乐也回来了,想起一事:“张师傅,你记得去会计室拿钱啊。”
张乐的专利卖出去了,不过不是一次拿钱,而是在王梓的建议下,每卖出一件产品可以分一点点钱,每个月领一次,积少成多,也算工资之外不错的进项了。
张乐点了点头:“明天拿。”
说到拿钱,王梓又想起来个花钱的事,他是看张乐生活俭朴,怕他舍不得花钱才一直没提。今天想到他还有外快,又正好想起来了,便提了一嘴:“张师傅,我看你眼睛看图纸也吃力,不如去配个老花镜。”
“老花镜?”张乐没听懂意思。
纪建国扶了扶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抬头解释道:“年纪大了,看近处的字看不清,叫老花眼。拿玻璃片磨了,佩上框,戴在眼睛上,就能看清楚了。你要的话,我给你登记一下,回头向临淄那边要一批货,拿过来一个个试。”
眼镜店还没开到这边,不过各个厂有人要的话,可以先进一批。眼镜刚出现的时候也没精确的验光,就是一个个试。
不过他也跟王梓一个想法,想到张乐工作服里面自己的衣服都带补丁,拿着外快也没见他用,想到自己那个年代省吃俭用过日子的习惯,又觉得张乐可能不愿意花钱,正想劝他两句,就听张乐带着思索地开口道:“玻璃打磨……是跟光学有关么?我最近看了光学的书,比《墨子》中的记述更详尽。这么说来,眼睛老花,视物模糊,就是眼睛不能将光聚拢的缘故了?”
王梓大吃一惊,叫道:“张师傅你真的是天才啊,这就想到光学了!”
“最近看书,正好看到这部分。”张乐解释了一句,点了点头,“是好东西,我正需要,麻烦大工师给我登记,我要配一个。”
这下两人都有点吃惊了,没想到他一点犹豫没有,真的愿意花这笔钱。王梓还提醒他:“刚出来的东西,打磨要技术费人工,有点贵的。”
张乐笑了笑:“你们能提出来,定是我能买得起。制图所需,贵一些不要紧,又不是什么奢侈之物。”
他这么说,纪建国便把他名字记下来,王梓也对他的购物观深感赞赏,心想要是自己爸妈有这种观念,他也不用买个洗碗机都要磨破嘴,最后趁着换新房先斩后奏了。也不知道当年他们买洗衣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难,明明用了之后都叫好,就是用之前死活不愿意。
说话间东西也收拾好了,他把包一背准备下班。张乐动作慢一点,但也好了,却一时没走。
他看向又开始埋首工作的纪建国,提醒他,“大工师,下班了。”
“嗯,嗯,我马上就好。”纪建国没抬头,刚说话耽误了点时间,他再留一会。
张乐摇了摇头,他知道纪建国所谓的“马上”,可能是半小时后,也可能是一小时。不会太晚,因为纪建国晚上还会去夜校教人识字算数。
“大工师,工作时间是八小时。”他看了眼办公室的座钟,再次提醒。纪建国依然不在意:“没事,我自己做事,不算加班。”
“我虽然不喜欢孔丘门下那些酸儒,但孔丘有一件事做得很有道理。”
一向沉默寡言,只在技术问题上话比较多的张乐,今天却似乎变得喋喋不休起来。纪建国诧异地停下工作看着他,王梓也不走了,饶有兴趣地坐在位子上看戏。
“大工师听说过子贡赎人的事情吗?”
纪建国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王梓。他是与共和国同龄的老人,学的是技术,上学期间也没怎么接触过传统国学,还真不知道。王梓却是新一代青年,上学没学过也会在网上看过,马上举手:“我知道。就是曾经的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国人在外碰见沦为奴隶的鲁人,可以将他们赎回来,然后鲁国会给补偿和奖励。孔子的学生子贡自己有钱,赎回人后拒绝了补偿,孔子却批评了他。”
“批评他什么?”
“说他高尚不领钱,别人也不好意思要钱,但又不是个个都有钱,干脆不帮着国家赎人了,这样下去在外沦为奴隶的鲁国人就没人救了。对了,顺便还有子路救人收了一头牛,被孔子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