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懿趁她出去时,取针线自己又加工了其中一件,掐出弱柳似的腰线,别的没敢动,她还不知道齐王的喜好,怕惹他生气。又独自在帐中练了会舞,看如何穿着这身男装跳起来显出身姿。到中午白芜君回来,带回了韩信的随口吩咐,叫她帮着整理文书。
她便稀里糊涂地跟着白芜君去另一个大帐,被指派了一堆事,埋首文书之中,听着不同人的命令检点整理送去不同地方,忙得什么也顾不上想,一转眼就该吃晚饭了。好在她从小练舞,虽然看着瘦,体力却足,一天稀里糊涂的忙下来,人还是很精神,胃口也很好。只是为了保持身材,她没敢多吃。
用饭后沐浴,一个婢女也没有,贴身的小衣还要自己洗,戚懿看着自己精心保养的纤纤玉指悲从中来,又不敢让人看出来,夜里蒙在被中掉了几滴泪,还不敢痛快哭一场,怕第二天眼睛肿了不好看,万一齐王那时传她去见呢。
自打她被从姊妹们中间带出来另外教养,她就学会了要时时保持自己的美貌,就算哭也要哭得惹人怜爱,楚楚动人。肿眼蓬头这种事,不会引起男人的怜惜,只会让他们觉得你丑极了,再也不想看到你。
来齐军营中的第四天,想了大半宿的戚懿自认为想明白了,齐王大概就是喜欢能帮他干活的女子,她拿出小时候学舞的用心程度与吃苦劲头,一头扎进了那些她看不懂的军中文书里,力求表现出色,让齐王眼中有她。
张良远远地观察了两天,心里就有数了,告辞回咸阳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对韩信道:“伯南,你既无意纳戚氏女,就与她讲明白。我看她如今是一心为了讨好你而做事,将来难免失望。”
要韩信说,失望就失望好了,他哪里有空去顾及一个一心争宠的女子。不过张良既说了,他想想到底是韩武留下来的人,还是与她说清楚为妙,免生事端。他也不要这只会美色娱人的女子在军中做什么,只要不惹事,等回返齐国,就送到母亲身边去做宫中女官。母亲身边现在还缺人呢,若是有合适的对象,也让母亲做个媒,将她嫁出去了事。
于是便应下了:“好,我与她说清楚。”
戚懿于忙碌中惊喜的得知:齐王召见。
果然!这几日的忙碌就是齐王给她的考验!她通过了考验,齐王就想见一见她了。
戚懿略一犹豫,把改过的男装脱了,换成另一件不曾动过针线的。她不想冒险,白芜君穿的就是普通男装,万一大王不喜欢她自作主张呢。
妆也没化,只扑了点粉,略描了描眉,头发还是配着男装,简单的梳成男式的发髻,规规矩矩地编好。戚懿亦步亦趋的随着传唤的军士进入韩信帐中。
未及抬头,就听到上首传来吃惊的一声:“怎么是你!”
她不明白意思,按之前向白芜君打听来的礼仪,不曾下拜,而是行了一个男子的礼节,弯腰时略停一停,恰到好处的将肩颈处美好的曲线显露,然后才抬起头来。
心下就是一惊,齐王好像并不高兴,看着她眉头都皱起来了。
其实她多虑了,韩信只是没想到会见到她。
这个戚懿,不就是他记忆中戚氏送给刘邦的戚夫人吗?刘邦从汉中至关中时,常叫戚夫人陪侍于军中,有时候军中庆功宴饮,也叫戚夫人在旁斟酒。韩信虽然不能盯着汉王宠姬看,但人总是见过并记得的。
怎么戚氏这回送给刘邦的不是她,反而将她送到这里来了?
不过略想一想他也明白了,无非是齐国势大,沛公不过是项梁麾下一股相对独立的小势力,戚氏送了一位女儿已经足够看得起了,最出色的女儿却是送到了他这儿。
这个戚氏真是……无耻。
韩信不太高兴,不过不至于迁怒于戚懿,见她已经有点发抖了,便将板着的脸色缓和下来,公事公办地道:“你家中送你来的原因我知道。不过我兄弟二人都无此念,吾弟对你有怜惜之心,若是……”他本想说若是她想为诸侯妃妾,他就派人将她送回家去,不过话未出口就知道错了,她哪有得选择,回去也难有出路,于是话风一转,“你也识文断字,若是不想在军中为吏,待回返临淄,也可在太后身边做事。时日还长,你自己想好。”
他也不要戚懿回话,现在他看着这张脸还怪别扭的,立刻让人将她送回去了。
戚懿这回是真的傻了,这与她从小所了解的世界完全不一样,齐王到底要她做什么她也不明白,回去也不工作了,坐着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