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韩信都能想象得到小弟会跟他罗嗦什么,会说这些秦军在边关有功,不应该惨死在这里。呵,他要真用了火油,阿武说不定会跟他急。
慈不掌兵,阿武学不好兵法也没什么,真学好了,他也不适合带兵。
韩信自己也感受得到,齐国按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会越来越强盛,时间在他们这边,他不必像为汉王作战那样,急着打下地盘给汉王增兵了。
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参谋们没有望远镜,也在盯着隐隐绰绰的火光估算着人数。白芜君没过来,她做着文书工作,在家时最想的也不过是离开闺房,做些有意思的事。对于战争本身,她其实没什么兴趣。
张泽若不一样,若是白芜君在,就会知道自己先前是误会了张阿姊,因为这时候她的脸又艳艳的烧红了,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显然是兴奋之极。
那是名为野心的欲望,无关风月。
她遥遥看了眼举着望远镜观察的主帅韩信,心里想,这一战过后,章邯吃了亏,项梁也不好过,大王不想扩张得太急,恐怕会让大军退回聊城,到时魏地仍然是秦楚相持的局面。
章邯若是选择与楚军硬碰硬,项梁只能迎战,项梁若败,齐国就要直面秦军,所以必须援救。
而若是项梁休整收缩,章邯也可能选择先去平定赵国,到时赵国必然四处求援,齐国救还是不救?
若是阿父在,不知道会有什么判断。年轻的姑娘咬了咬下唇,想起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在父亲书房翻看太公兵法,好奇向父亲求教的往事。那时父亲身边只她一个女儿,便以教女为乐,只是教了两年便不肯教了,抚着她渐渐留长的头发叹道:“你学了也没有用处,以后嫁人生子,想起来反而难过。不要再学了。”
以后她便只能自己琢磨,直到搬至淮阴,认识了韩夫人,两人一起读书,她还把父亲的藏书偷到韩家一起读。阿父若知道齐国如今让女子从军,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没有好好教她。阿父在颍川郡可还好吗?
今天她正是要看看,大王与秦军交战究竟是什么样儿。以后秦军驻守长城的精兵都调来中原,若无一战之力,那齐国如今龟缩防守才是上策。张泽若相信这与田齐不一样,齐国发展几年,必然会是国势最盛的一方。
但要是能战,她就要谏言大王主动一些,哪怕齐国不要这些地盘,也要在诸侯间打出名声,占住大义,一举灭了秦国。
秦国之外,诸侯还有何可惧?留他们几年,等齐国粮满了仓,贫儿亦能识字断数的时候,齐军西出,天下自然归齐。秦国一统天下,六国不服秦律,也无足够的秦吏。可齐国不一样,齐国可以。
张泽若觉得,阿父这样聪明的人,就是被复韩的执念迷了眼。没有雄主没有地盘,也没有自己的军队,不管哪个诸侯能成事,韩国都不能成事。就是不知阿父的迷梦什么时候才能醒。
张氏要在乱世中重振家业,靠阿父是不行的,就要靠她了!
远处黑影幢幢,秦军仍在渡河,少女心思却已飞远,嘴角露出一丝淡笑,如昙花微绽。可惜正在黑夜之中,人人又都盯着前方紧张万分,谁也不曾注意到。
便见韩信收了望远镜,向身边人轻声下令,于是万箭齐发,有些还是火箭。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一下子烧成了片,那是秦军的渡船被点燃了,中间杂着中箭人的痛呼声。
长长的队伍被大河截成两段,已过河的秦军乱了一阵,竟又整队向前。韩信也不去管他们,这是他放给项梁对付的。章邯另派了杨熊绕路渡河,从西面进攻定陶,那边他也没管,自有项羽和刘邦收缩回防。项梁在定陶有十余万人,再怎么松懈也是打过好几次仗见过血的老兵,对付后路已断的秦军再出事,那他也是尽力了。
他的目标是还未渡河的秦军。一波箭雨过后,秦军也顶着伤亡组织好阵型,火把也全都点上了。韩信用望远镜观察着对方大致动向,一条条命令下达,传令的士兵点燃火把挥舞着事先约定的信号,远处埋伏的人便依令行事,一一加入战场。
张泽若已经能从秦军的火光中大概看出来一些战场形势了。尽管秦军是百战精锐,但夜袭从来就是这样。主动一方总是占优势的,而本欲去偷袭的人被偷袭,夜间慌乱中分不清敌我,军心大乱不可收拾,一败涂地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