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亲近臣子都笑了起来。
韩信这个二五百主的士卒名额已经招满了,先是成了名副其实的千夫长。接着去年秋季,早先投军的夷人亲属都过上了好日子,那些还是隶臣妾的夷人们终于耐不住了,掀起了一波从军的高潮。再加上从已经弃瓯从秦,被编户齐民、授田耕作的夷人中正常征兵,他麾下人数迅速扩大到四千。这么多夷人,原先的三百秦卒肯定是不够了,任嚣遵从天子的命令,又给韩信补上了两千秦卒。这六千人分了三曲,合为一部,如今韩信一仗没打,被天子早先的许诺就给升为校尉了。
这不合规矩,但天子就是最大的规矩。秦国严苛的律令管不到皇帝的头上,他就是将人一朝擢为大上造,别人也只能说陛下慧眼识人,实在英明。
若是别人,众人心里面说不定多少还有点嫉妒,而韩信今年也不过才十三岁,被天子一句话弄到南方瘴气丛生的地方,麾下还尽是俘虏来的夷人。说起来大伙其实还挺同情他的,未免宽容了许多。
况且众臣都清楚,陛下对韩信宽容,是要证明自己的眼光。若是韩信吃了败仗,陛下倒不至于对他如何,但前途肯定也是完了——不信就看看与其同名的李信呢。
拔苗助长,这是很多人想到的典故。
嬴政看在眼里,明白他们的想法,心头微怒,对韩信也起了更多期望。
第61章 涟漪
沛县, 泗水亭。
上午用过朝食,刘季按理说应该出去巡察一趟,不过他当这个亭长已经挺久了, 把这块地方经营得铁桶一般, 加上沛县上到主吏掾, 中到地头蛇, 下到游侠儿,都和他有交情。泗水亭真要发生什么事,自然会有人来叫他, 误不了事。
所以他正大光明地犯懒了,哼着曲儿到武媪王媪那里喝酒去。
喝到微醺的时候, 他亭里的邮人背着要送的信件进来, 高兴地叫道:“亭长,我就知道你在这!”
刘季指着他乐:“怎么着,你来抓乃翁上工去不成?”
“哪能呢。”邮人是个腿脚利索的小伙子,笑嘻嘻的道,“是有从桂林县寄来的东西, 给亭长你的。”
“哦?”刘季骂道, “也不顺道拿来给我, 巴巴地来说又是作甚,等乃翁回去再看。”
邮人叫起了屈:“是几个大罐子哩, 哪里好拿。”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大伙瞧着稀罕, 那可是从百越之地送来的, 都等着亭长回去拆了开开眼呢。”
“行, 就回去看看。武媪,酒钱先欠着啊。”
刘季站起身, 摇摇晃晃,哼着曲儿又回官舍去了。
桂林县嘛,不是韩川就是韩信寄送来的特产,应该是韩川,韩信还是个娃儿呢。上次韩川写信给他还忧心忡忡,因为韩信被始皇帝也打发到桂林带兵去了。
啧,刘季心说佩服,陛下你比我还胆大,我那场大梦中也不过是拜了个没带过兵没名气的年轻人作大将军。你这虽说只给了个千夫长,可这娃儿连称声少年都勉强啊。
耶,那地方寄来的东西会是什么呢,石蜜吧?赵佗进贡过,挺甜的,听邮人说有几大罐,那给沛县的朋友分一些,其余拿回家去,叫家里人也尝尝。
大嫂家就不给了,都把他那只战无不胜的斗鸡给吃了,还想要什么。
回到官舍,果然跟他一样偷懒的亭父求盗和几个亭卒都围着几个坛子跃跃欲试,看他回来了,求盗赶紧把几个亭卒扒拉到一边,搓着手自告奋勇:“亭长,我帮你开封吧?”
“行啊,你开了看看,有信来么?”刘季盘腿坐下,亭父递上了随东西一起送到的信,还是两封。
一封是韩川的,一封是韩信的。
“你们自己开,我看信。”刘季说着,先打开了韩信的那封,没看两句就哈哈大笑起来。
坛子都用了泥封,求盗正拍掉泥封呢,听着他这大笑,回头问:“亭长何故发笑?”
“没你事,开你的罐子去。”
本来也没什么好笑的,只是刘季实在是比别人多一世经历,带着韩信玩儿的时候倒是还好,毕竟差别实在太大完全是两个人;但离远了他下意识总想到记忆中的事,对韩信总是比韩川多两分关注,不然也不能先看他的信。
结果打开一看,韩信念念不忘那只斗鸡还在不在,说打完仗要是陛下没让他继续驻守桂林县那应该没什么事了,他想来沛县看斗鸡玩。
今年多大来着,十三了吧,还真是个小孩子,始皇帝都让他带兵了,就是把他当成年人用了。打败仗就罢了,要是赢了,哪怕跟韩信关系不大,只要他带兵带得没问题,那肯定就继续做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