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手夹了一片切好的粘糕,心里评估了一下:还是他吃过的黍米粘糕顺眼。
然后沾了点桂花酱往里嘴里放。
呀……哈!
甘至一个没含住,粘糕从嘴里掉下来了,他手忙脚乱去接,也不管脏不脏,一把塞进了嘴里,眼睛都眯起来了。
一开始他甚至没判断出来这是什么味道。这是什么味道啊,是纯粹的甜啊!他小时候吮过花蕊,长大了分到过一点蜂蜜,平时想吃点甜味,除了饧,也就枣子这样的果子了。百越这地方别的不好,就果子多,甘蔗甜,让他嘴巴享了一点福。
但这桂花酱怎么能甜成这样呢,桂花的甜香气跟这甜味也是绝配,好吃得停不下来。
甘至三口两口,把一盘子粘糕刮着碗底的酱给吃得精光,满足得叹了口气,乐了起来:“这里的桂花居然这么甜,马上我就把营前那棵那摘光喽。”
魏杨二人也一脸赞同的神色,却看座上的韩信笑得灿烂:“你们当是桂花甜么?来看看这个。”
他案上还另外摆着了个陶罐,此时打开盖子,叫三人过来看。甘至走上前,伸过头,只见里面是半罐子似盐非盐,如沙砾般的东西。
韩信舀了一勺出来,看他一张大脸凑过来张望,便往他嘴边一递:“你尝尝吧。”
甘至被他塞了一嘴,甜得甚至觉得发腻了。
多奢侈啊,他居然被甜得发腻了,他没白做甘氏子孙啊,这是甘到不能再甘了。
没了桂花的香气干扰,甜味越发纯净,他这才知道不是桂花甜,是这个东西甜。
魏百将和杨百将也等不得了,韩信怕把罐子里的弄脏,另拿了勺舀出来,让他们分着尝了尝,都是一脸的震惊。
杨百将心细,品了品味道,恍然大悟:“县令是要引夷人都种甘蔗来做这个,也让投军的夷人亲眷尝到甜头,心甘情愿的为我秦民。”
“这东西叫霜糖。桂林县初立,处处要钱。军需又要大量的粮食,陛下许以便宜行事,在本地种的粮食够用之前,我父打算用这个,让商人运粮食过来换。”
韩信合上了盖子,微微一笑:“至于我们,我们不管买卖,但我们的人要加入交易的队伍。你们多与那些投军的夷人走动,看有没有机灵能用的,叫他们去接洽。听到不拘什么消息,都记下来给我看。”
三名百将眼睛一亮,比糖更叫他们惦记的,自然是军功了。依千夫长的意思,弄不好他们不但能活着回家,还能立下不小的功劳。
看来要叫手下对那些夷人兵卒友善一点,立功还指着他们呐。
就在三名百将心中立下美好愿景的时候,韩川也在招待客人。
一名来自齐国的年青商贾恭谨地坐在下首,也正细细品尝口中甜美的滋味。没一会,他就露出了一丝惊色,问道:“韩公当真要将这桩买卖交与我做?”
“只是齐地而已。”韩川微笑,“我与刀君有些交情,不找刀君,又要找谁呢?”
侍坐在刀氏商贾旁的,正是昔日路过淮阴,与韩川有过往来的刀谷。刀间也没想到,当年门下奴仆刀谷偶然为他结下的这点交情,竟然让他轻易捞到了一门大生意。
这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刀间一口答应下来:“蒙韩公厚赐,间定将韩公要的货物及时运来。”
至于具体的条件,不必他俩亲自谈。韩川更是没心力谈这个了,他要见的何止刀间,只不过刀间是他亲自写信从齐地找来的,因为当初在淮阴与刀谷的交往,韩川觉得这是个义商,至少也是个有魄力有见识的人,比较信得过罢了。
霜糖的买卖是个大生意,就算他信任刀间,也不可能交给他一个人去做,好在天子本就令贾人随行,这些天已经差不多都定下了。
送走刀间后,韩川揉了揉背,又往霜糖作坊去了。
霜糖的生产分两处,一处都是夷人在干活,将甘蔗切片榨汁,一步步处理得到红糖。工钱给的很高,那些投军的夷人亲属自是优先。另一处却层层守卫,不许随意进出,用的是秦人工匠与隶臣妾。
干的活也简单,无非是黄泥水淋法,让红糖变成白糖罢了。
就这一变,原本就足够贵价的红糖顿时又翻了几番,凡是他找来的商贾无不争先向他表示自己极有诚意,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把粮食运过来,为国出力为陛下效力为韩公做事,这是应当应份的,不足一提不足挂齿……当然韩公要是能把霜糖的配额稍稍给一点就更好了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