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后,桑原远面带忧虑:“宁宁,你看这么大的人情, 这么做不合适。”
这次香江的单子, 含了汇率的采购价都非常高, 几乎比他们在涌江几家百货商店里卖的零售价还要高上一成。
闺女如果不想跟人家牵扯什么师徒关系, 那么在他看来这人情便决不能接受。
但桑宁想法不同。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道德感很高,人和人的关系本质上出于利益交换, 故而过去在副本任务中她不会感情用事。
至少此时此刻, 叶东升拿出来的诚意,她觉得到了可以试试的地步。
于是她坦坦荡荡地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有个徒弟挺好的。”
生活就是要做减法,有人赚钱给自己花,还有人照顾自己生活起居,为什么要那么辛苦?
而这一切,只需要她付出微不足道的一点拳脚功夫。
——别说,这么久没打架,骨头缝有点痒。
如同闺女突然会绒绣了一样,桑原远依然不太理解她怎么就突然会功夫了:“可你是啥时候会功夫的?是不是糊弄人?”
桑宁剥了一个叶东升送来的南方的小橘子,慢条斯理地说:“爸,你没听James说的么,有的人天生就会,怎么就糊弄了?”
“这样啊?”
“对。”
她抛下橘子皮,决定上楼躺一会儿。
剩下桑爸继续给她整理行李箱。
第二天父女俩还没到村委会,远远看见通向村委会办公室唯一的水泥路上,停了一排黑色轿车。
这年头车还是稀罕东西,平时村里少见,更别说一整排。
等开到办公室门前,才发现村委会大院里,被布置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红色绸布围满了整个大院,连上方都挂满红绸彩带。
乍一看仿佛婚礼现场。
院子中央一只八仙桌,上面摆着猪头,全鸡全鸭和全鱼,香烛冉冉生烟,桌旁摆着一张铺着红绸垫子的太师椅。
而桌前摆着一只厚厚蒲团,蒲团旁边站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叶东升。
他今天的着装比较正式,黑色的绸面绣着精致的金色龙纹。
四周围满了一群和他一样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此刻正纷纷将视线投向桑宁,炯炯有神的目光里满含着好奇和探究。
而另一边,丽宁公司的全体员工,以及村委会的干部,则全部懵懵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桑原远看这阵仗同样很懵,看了一眼闺女,问道:“叶指导,这是干什么?”
叶东升向前一步,鞠躬抱拳,说:“请桑老师收我为徒,今日请来香江同行,以及我徒弟五人,一起见证。”
他小心翼翼看着桑宁,再次确认,“昨天师父夸我,想必已经愿意收下我为徒了吧?”
桑原远扭头看着闺女,心里想好了对策。
但凡闺女有一丝勉强,那些合同就当没谈过,绝不叫别人拿捏了去。
“爸,没事。”桑宁笑盈盈地站到叶东升面前,“我该怎么做?”
她已经想好了,这个徒弟收下来百利无一害,不要白不要。
叶东升听到她的话心下大定,他弯着腰恭恭敬敬地把桑宁迎到八仙桌旁的的太师椅前:“师父请坐。”
紧接着,他自己则干脆跪在了蒲团上,一丝不苟地磕了十八个响头:“师父在上,徒弟叶东升从此谨记师父教诲,并终生侍奉师父。”
他磕完头站起身,面向那一排“观众”说:“叶某人从此拜入桑宁老师门下,请诸位见证。”然后对和他穿着同款劲装的五人说,“来见过师祖。”
五人齐齐上前,鞠躬敬礼轮流磕头:“师祖好。”
“我是齐泰。”
“我是江成刚。”
“我是崔勇。”
“我是宋德运。”
“我是刘博。”
他们自报家门,脸上丝毫没有扭捏,仿佛叫这么年轻的姑娘为师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另一旁围观的丽宁公司员工和村委会干部,就没那么淡定了,纷纷交头接耳。
大毛和小毛俩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宁宁是咋收的徒弟?”
“这几个人看起来岁数不小了吧?”
“……”
何莉姿低声喝道:“给我闭嘴!”
村支书更是稀奇,问刘雪娥:“大为媳妇,这是怎么回事?桑家闺女什么时候这么能干了?上回说她会绣花,这叫啥?”
刘雪娥面带骄傲:“宁宁能干着呢!”
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行礼的人,桑宁点点头,忽然想起这样的场合得给个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