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飞如约而至,姜天阳和顾喆陪同。
但除了他们和随行保镖之外,还有一台车紧跟其后,从上面下来的人桑原远没有见过。
无论在哪里,赵宇飞都像自己主场一样。
他进门后自然而然坐在了沙发主位,让跟着来的人坐在自己身侧,才开口对另一个主位上的桑原远说:“不急着请桑宁出来,先把办公楼建造的事儿敲定。这位是涌江三建的总经理毛识君。”
毛识君从胸口掏出名片,递给桑原远。
桑原远双手接过,也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过去。
赵宇飞习惯性掏烟,但很快想到桑宁看到自己抽烟皱眉,便放下了烟盒,顺带着对毛识君说:“今天不抽烟。”
这也是位老烟枪。
赵宇飞对毛识君说:“三建是不是接了桑厂长的单子?我今天撮合撮合,桑厂长的单,三建就降价三成吧。”
商场上,赵宇飞还很少替人出头讲价。
这种场合,只要承情答应下来,下回赵宇飞一定不叫人吃亏。
生意有来有往,往往下一回的生意利润更大。
故而,没有人会拂了他面子。
毛识君自然知道这道理,然而他有些迟疑地对赵宇飞说:“桑宁小姐一共有两个委托案,一个自建房,一个办公楼。”
他苦着脸说,“照理说,赵总您都开口了我怎么好意思多嘴,可您有所不知,我们三建为了争取桑宁小姐的自建房这个项目,办公楼已经是本着不赚钱的目的在接了,桑小姐连设计都是自己出,我们哪敢乱报价。实不相瞒,这办公楼的价格还没报,因为桑小姐的设计稿还没出给我们。”
天晓得,他这个向来只关心上亿项目的总经理,昨天听到秘书说赵宇飞约他为了这个小项目时,他居然有些慌,生怕江对岸那个超大商场的项目黄了。
于是连夜安排项目经理章晓明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才硬着头皮过来。
在他看来,这个小小的自建房和办公楼项目,三建已经没有任何降价空间。
赵宇飞懂行,听完毛识君的话,可以想象桑宁是如何压价的。
他哭笑不得地大手一挥:“这样吧,我还是坚持给桑宁小姐降价三成,多出来的成本,你从我们年底的项目里增,另外……”他顿了顿,“明年林北有个住宅项目,你们来竞标。”
赵宇飞一开口,给了毛识君一颗定心丸,不光年底的百货大楼可以增加一些项目费用,连林北的住宅项目也稳了一半。
这比从桑宁那个项目里少赚的钱多得多。
毛识君很识货地连忙答应下来。
兑现完自己的承诺,赵宇飞让毛识君先回去安排,这才对桑原远说:“可以请桑宁老师出来了吗?”
“咔哒”两声,客厅顶部的吊灯打开,已经听完全程的桑宁站在二楼栏杆处,清亮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赵先生说话算话,我当然也不会食言而肥。”
众人抬头往上看去,只见桑宁站在那里,左右两手各执一根绳子,双掌按在平卧在栏杆上的绣布上,似乎正要将绣布用吊下的方式展开。
桑宁盈盈而笑:“请其他人暂时离开,这幅绣品是赵先生定制的,不方便展示给其他人看。”
桑原远笑了笑,往外走:“她关在屋里绣了两天,谁也没见过。”
顾喆和姜天阳相视一笑,紧跟其后。
几个保镖看向赵宇飞,只见他大手一摆:“你们出去。”
这幅绣品绣着母亲和他,的确不想随便叫外人看去——桑宁能想到这一点,很了不起。
赵宇飞顿时对即将看到的东西更期待了。
楼下客厅转瞬间只剩下了赵宇飞一人。
桑宁两手同时一抖,绣片“唰”的一下平平展开,上端两头系着绳子,稳当地系在了栏杆上。
太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加上吊灯柔和的光线,那幅绣品上,赵宇飞记忆中年轻的母亲仿佛活了过来,连同她身上对襟大袄的纹理都清晰如昨。
这一切比他想象的更美好。
用母亲最爱的绣品,重现了她。
赵宇飞眼眶红了,始终挺直着的脖颈似乎一瞬间松了,让他想起小时候无论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扑进妈妈怀里的感觉。
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桑宁看着楼下快要哭出来的中年男人,转过身轻轻松了口气。
她本来不喜欢这种特别细腻的画风,但没想到效果出乎意外,还不错。
好半天之后,赵宇飞才哽咽着说:“谢谢桑宁。”
他心潮澎湃,久久平静不下来。
桑宁又用绳子降下另一张小幅的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