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了多年武指，一般不逐一拆解自己动作给导演看。
即便拍电影不可避免将他的招式一帧一帧记录下来，但至少能保留一些。
桑宁毫不在意：“没关系。”她笑了笑，“看了又怎么样，做到才是本事。这套稿子回头你收着吧，对你可能有点用。”
“师父！”他眼眶发酸，薄薄的几张纸仿佛重若千钧。
他凝神看向纸上的招式动作，越往后看越感到艰难，以至于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这……”他指着其中一个动作，惊诧地说，“这怎么办得到？！”
那是一个高处往下跳同时要在半空把外星生物一脚踢开的动作。
按照James剧情的设定，这些外星生物比人类高级，无论自身素质还是天赋的异能，都十分强大。
而根据叶东升自己多年练武的经验，半空没有借力的情况下踢飞一个身体素质强过自己的对手，这不可能做到啊！
这段戏也是之前James打算要剪辑合成的部分。
但现在，桑宁没一丝放水要现场表演。
桑宁嗑着唐吉米从唐人街买来的天价瓜子，毫不在意地说：“速度要快，力量要大。”
又来。
每次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动作，桑宁一直都是这八个字对付。
虽然知道这是她真话，还是不免让坚信勤能补拙的叶东升心生一股无力感。
James看完自然没有不满意的，再三跟叶东升确认：“真的能一气呵成做下来吗？”
叶东升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你要问我经验，我会告诉你做不到，但要是我师父，她亲手画的线稿，就一定能做到。”
拍摄当天，片场做了严格清场。
这是决定电影上映前最重要的一段戏，James下了严格的权限要求。
只有摄影和导演在场，除此以外，叶东升都是因为要给桑宁翻译，而特批允许进场。
James拍摄时一向以严肃著称，但这一天他特意表现得平易近人。
为了让演员放轻松，他甚至开始讲戏之前先讲了个笑话来热场。
桑宁活动开之后，换上了Jolie同款的紧身科技感戏服，顿时散发出浑身肃杀的强大气息。
面具后面，她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对着导演说：“不聊天，可以开始了。”
摄像看了一眼James，默默藏起眼里的错愕：James被演员嫌弃了！得亏今天清场了，要不然其他演职人员该嫉妒死。
“……好。”James站到监视器之后，喊了一声“Action”。
摄像控制好机位，打开启动按钮，安静而空旷的片场中，摄像机沿着预设的方向移动，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声音。
身穿黑色紧身服的桑宁没有助跑拔地而起，一个闪身跃上现场遮盖了绿幕的高台，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攀爬到最高处。
她躲闪，腾挪，踢腿，仿佛在看不见的地方真的有那么一个可怕的生物，正和她肉搏。
桑宁的动作处处向上，向外，描摹着这生物的外型曲线是如何巨大，她利用自己的灵巧步伐，踩踏到对手的肩膀，头部，然后利用势能将它从高高的地方一脚往下踢落。
这还不算，她飞快从高处往下坠落，和对手在半空相遇时，她伸出腿踏了上去，然后，狠狠地借力将它踢飞。
这一脚，桑宁用了十分力气，踢腿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隔空传来万钧之力。
打戏还未结束。
她落地后，随意地一边跑一边借力旁边的设备，果断地出拳向前击打。
明明只是室内的戏，可她一边奔跑一边出拳，拳风猎猎出声，给人一种身处战场的错觉。
这是一个人的战场，但又是压倒性胜利的战场。
叶东升看得屏住呼吸，心潮澎湃。
她的确可以无惧所有的动作设计外流，这样的打戏，换成别人万万做不到。
James灰蓝色的双眸紧紧盯着片场中央的身影，同时微微张口，平日里冷静的灰蓝色双眸这时候搅动着惊喜的情绪。
而控制着几个机位的摄像，更是陷入了狂热之中，他如痴如醉地用不同位置的镜头，捕捉桑宁每个动作。
许久，桑宁终于打完最后一个动作，没有等来“cut”，便收起拳转身看着镜头。
“我打完了，还没好吗？”
James这才如梦初醒：“过！”
监视器画面停留在她最后一个动作上，他捂住胸口不掩激赏地大声说，“完美！”
“三分钟，一秒钟也不差！”摄像发现了另一个巧合，连声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