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和太阳交杂落在许之柔的脸上,赵见远看着她酣睡的面容,目光深远绵长。
片刻,他脱下了自己的运动服外套盖在了许之柔身上,换了只手拿冰袋。
原来那只手悬着握久了冰,被泡得有些发皱,他就用那只发皱发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点着错题再现。
超纲许多的高数题目,如果许之柔醒着看到屏幕上横七竖八的字母和方程式,一定会扶着脑袋大喊头晕。
短暂寂静下来的医务室里,赵见远就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修长的身体弯曲着坐在那把逼仄的小凳子上,一手握着许之柔的冰袋,一手翻阅着手机上的题目。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明天去比赛准备的题目,嘴里有时念念有词着某个解法。
中途许之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看到他在学习,嘟囔了一句:“你这么聪明还用功……哪个学校不要你,是眼瞎了……”
赵见远勾唇,浅淡一笑,还没等他开口,许之柔就砸吧砸吧嘴,掖着他的外套继续睡了。
他只能无奈地弯着眼,摇摇头,眼角眉梢卸下几许难掩的疲惫。然后继续埋下头学习。
偶尔看完几题累了,再抬起头来,许之柔熟睡的面孔就毫无防备地偏向着他。
她的刘海被拨散开了,露出绒绒的眉毛,睫毛长长翘翘,鼻头有点发红。阳光将她脸颊边的绒毛照得金黄,通透的光线下都能看到她薄皮肤下微红的血管。
尽管左邻右舍都说女大十八变,说她长得和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了。
可在赵见远眼里,许之柔明明和小时候比一点也没变过。
她的面孔在他这里,总能和记忆里某个片段时刻的小许之柔重叠起来。
张扬跋扈的、
发怂害怕的、
可爱撒娇的……
就比如此时熟睡的许之柔,尽管她的眉眼长开,俨然已经是个清秀漂亮的少女,可在赵见远的目光和脑海中,却仍然重叠着六七岁时在他面前安静酣睡的小女孩。
她的睫毛也是这么长,因为赵见远的爸爸给他找了后妈,担心赵见远难过,她先哭得死去活来,睫毛上挂满泪珠。最后抽噎着睡着时还抓着赵见远的手,嘟囔着要做他的爸爸,好好对他。
想到那场景,赵见远情不自禁看着许之柔笑了起来,眸光闪动无比温柔。
秋日的阳光和煦,窗外的枯枝黄叶淋着金黄色阳光瑟瑟颤动。
在医务室里的这个平静又安心的时刻,在赵见远心里住了很多很多年。
许之柔醒来时,整个医务室非常安静。
她稍微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赵见远的外套,打开手机看到不少未读信息。
忽略其他的,先点进赵见远的对话框。
【老师找,我先去趟办公室】
【醒了给我发消息】
许之柔坐在原地缓了一会,想起赵见远刚刚好像自己旁边看题目来着……
按照许之柔观摩赵见远的身经百战经验来看,小比赛对他来说就是日常的练习卷,只有关系重大、或是含金量很高的比赛才会让他这样重视。
这么看来,他这次要参加的比赛还挺重要的。
她给赵见远去了条回复:【1.】
赵见远还没回复的时间里,她试着挪动了下自己的脚。哪怕冰敷了一个多小时,她的脚踝还是难以避免地肿了起来,一动就痛。
许之柔小心翼翼地搬动左腿,小腿又因为抬久了,血液不流通,这会轻轻一动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
又是麻又是痛,许之柔吸着冷气,整个人都给刺激得清醒了。
她抱着膝盖弯下腰,正闭着眼睛忍受小腿的酸爽呢。
听到门口穿来一声调侃。
“不是吧许之柔?我这莫名其妙被你踹破相的无辜倒霉蛋都还没掉眼泪呢,你这罪魁祸首倒是先哭起来了?”
许之柔龇牙咧嘴地抬起头,就见到李为跟个竹竿似乎插着口袋站医务室门口,一副吊儿郎当样,脸颊边上还贴了两块创可贴,一副战损模样。
“你来干嘛?”许之柔问,补了一句:“那不叫破相,那叫给你整容,不客气。”
“呵呵,来给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啊。”李为说着,扬了扬下巴,“一早上躲医务室了,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个跳高给自己跳进ICU了。”
许之柔看着他“嘶”了一声,眯起眼。
李为走了进来,挑眉道:“怎么,终于心虚了?”
许之柔:“不是,你被竹竿打到的是鼻梁,又不是脸。你创口贴应该往鼻子上贴,而不是脸上啊……装都不会装,是不是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