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随不在门口。
……
说是让他开门, 所以他真的就只是来开了个门?
宋念初喊了声他的名字, 没听见应声。她迟疑着,走进室内, 反手将门关上, 往屋中一瞅。
客厅里也不见人, 倒是有只黑猫蹲在猫爬架上, 正低头瞧着她。
宋念初目光一扫, 在茶几上看到了一只小小的玻璃罐。
她呆了一刹, 眼眸倏然瞪大了。
思绪仿若陷入空白, 宋念初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在她的桌面角落里, 陪伴着她度过了一年多的小玻璃罐,宋念初怎么也不会认错。
确实就是那一只, 罐身的玻璃表面上刻着星星与月亮, 里头盛着许许多多千纸鹤。
宋念初怔神着,走到桌边。
用于叠千纸鹤的彩纸已经褪了色, 落在她的眼中却鲜艳饱满。
随着时间渐渐消失在记忆中的青春,就仿佛一遍一遍重新提起的旧歌谣。
歌调确实被遗忘过, 却也很快就能够被再一次拾起,被再一次熟悉。
不是不记得这件礼物了吗?不是已经把从前的那些事情都忘了吗?
宋念初的心跳得有些快, 稍稍探指,没碰到玻璃罐, 又顿住。
她隔着透明的罐身,试图去寻找千纸鹤被展开过的痕迹,可是怎么观察都下不了定论。
房间里传来细微声响,宋念初回过神来。
她轻轻吸了口气,把玻璃罐往里头推推,掩耳盗铃般地将它藏在抽纸盒后头,而后从桌边直起身。
沈则随的房间她从前见过一回。
房间中央是冷色调的灰色大床与一对深灰床头柜,右侧是一排衣柜,左侧通往阳台的门边置着桌椅。
现在连样板间都开始点缀室内,墙壁上会挂几幅画、置物架上会摆几本书、柜子上会置上几盆仙人掌。
他的卧室却空荡至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宋念初敲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她抿了一下嘴唇,“沈则随?”
“我进来啦。”
她踏入室内,眸光一扫。
那时桌侧地面上躺着四分五裂的烟灰缸,此时地板同样狼藉。
她来到这里两回,都见着了碎裂的玻璃。
宋念初小心翼翼地迈过玻璃碎片,自言自语地嘀咕:“碎碎平安。”
沈则随的轮椅停在了床的另外一侧,宋念初的眸光落在床上,在稍许犹豫后弯下腰,碰了碰被子隆起的小包。
“……沈则随?”
片刻安静,男人在被窝中低低“嗯”了一声。
他声音比先前更加低哑,仿佛快要睡着。
宋念初眨了眨眼眸,没有再继续叫他。
床头柜上放着几瓶酒,还搁着一部亮着的手机。
宋念初伸手去拿起酒瓶,眼角余光不可避免地划过手机屏幕。
屏幕上定格的画面有些熟悉,她眨了眨眼,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浅眉微微皱起一些,似是在思考。
片刻安静,宋念初嘴唇微张,轻轻“啊”了一声。
那是她纪录片中的画面。
……原来他真的看到了。
黑猫不知何时跟进房间,蹲在门口,睁着一双金黄的猫瞳,无声无息地看着她。
宋念初定了定心绪,把酒瓶都收走,抱到他的厨房里。
厨房同样经过无障碍改造,但是厨台上空空荡荡,不说锅碗瓢盆,连油盐调料都没见着,显然它的主人平日里并不会开火。
宋念初没有到处乱看,打开角落中的一个柜子,将酒瓶一个一个放了进去,藏东西似的。
叫沈则随来开门算是一时冲动。
男人明显不太清醒,宋念初在电话里跟他讲不通,又担心他继续喝酒,影响到伤口的愈合。
现在想想,大半夜到男性朋友家里阻止他喝酒,这件事多多少少有几分暧昧,好像跨过了友谊的界限。
也好在沈则随神思迷糊,察觉不出她行为的突兀,躺在床上,连个脸都没露。
宋念初抿了抿嘴唇,心绪有些复杂。
酒藏起来了,她本来准备走,想起了什么,又找到扫帚,去清理地板上的狼藉。
……说起来,沈则随平时是怎么扫地拖地、打扫卫生的?
宋念初有些想象不出来,脑海中模模糊糊冒出个画面,又很快被她自己驱赶开。
地板清理干净了,她直起身,走向房间门口,手指探向电灯开关,想要顺便帮他关上灯。
指尖还没碰到开关,她眸光随意一扫,倏然顿住。
床上的男人坐了起来。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也不知他就这样坐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