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这小太子长得芝兰玉树,性格也好,他的性格是说不上来的阳光灿烂,很多时候都不太像是个被众心捧月长大的皇子,会做出一些古灵精怪的举动,就好比他们初遇的那天,周岚斐竟然将那价值千金的织锦锦袍在腰间拧成了一股绳,挥汗如雨的背着他在白玉长阶上跋涉,活像个拉船的。
皇帝无法想象自己娇宠的宝贝太子居然一夕成为了王宫中众人心里的帅气小纤夫,一时间很难接受。
面对责问,小太子是这么说的。
“实在是鲛人太过美貌,儿臣一眼看见就相中了,心里喜爱的不得了,就想立刻掳回去欣赏!对不起父皇!是儿臣猴急了!”
这番话将罪责一并揽过,更将自己说成了个急眼急色的狂徒,落在卫珣渊的耳朵里听来总结就为两字——扯淡。
但周岚斐浑然不觉有异,他一拱手说的是铿锵有力,一本正经,理直气壮。
好在他从小谦让有礼,很少与人争抢什么,这鲛人本也是要分给他做伴读的,皇帝除了无语以外,倒也没生什么大气,只劈头盖脸的数落他没个体统,不成天下之表率。
小太子耸头耸脑的,头顶着几本厚重的硬皮丛书,当时满脸写着老实,叫疾言厉色的皇帝舍不得再骂,只挥挥手让他带着鲛人一同回去反省,周岚斐跨出紫宸殿秒变脸,一转头便又笑嘻嘻的,抖开那皱巴巴的袍子背手出门。
“我下次还敢。”他同卫珣渊道:“回去把这袍子熨熨平就行了。”
好像还怪自豪的。
每每想到这一处,卫珣渊总会觉得好笑,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
不仅皇帝皇后喜欢他,王公大臣喜欢他,就连下人们也都喜欢他。
周岚斐也很少去讨厌谁苛待谁,卫珣渊常常会奇怪的设想,如果周岚斐真的把他当做是玩物,那是否意味着,他是独一无二的呢?
他很想很想成为小太子心上的独一无二。
这种念头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很偶然的一次,他趁周岚斐功课间隙午睡的时候,轻轻地偷吻了对方的唇角。
那时,情难自已的他忘记了周岚斐修习道法已达境界,睡眠不会太深,若是觉察有人靠近便会立刻警觉。
于是周岚斐从桌案上冷不丁支棱了起来,重重的磕到了卫珣渊的嘴角。
本来只是想要蜻蜓点水的亲一下,末了却变成了流血事件,他捂着嘴巴,望着小太子唇角沾染的一点儿红色,不知怎么的,心跳如擂鼓,羞耻感由内而外的喷发出来,令他整张脸都红的不像样。
周岚斐却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唇角,竟将那一点儿血迹抿进了嘴巴里。
“唉你——”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小太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慌慌张张的起身,口中嘟囔道:“哎呀你突然靠我那么近干嘛呀!我是不是磕痛你了呀!我给你找找有没有冰袋儿......照影!!七郎要冰袋敷脸——”
他说着要找冰袋儿,找了半天没个头绪,毕竟不是个当家做主的人,最终还是要吩咐别人去找,卫珣渊撇撇嘴不吱声,生怕暴露了太多自己的小心思。
那个叫苏照影的少年是周岚斐的另一个伴读,在周岚斐身边侍奉的时间比他要长一些,很是安静,他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很多时候都是在静悄悄的观察着一切,又在周岚斐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人却不讨厌,卫珣渊总觉得苏照影是知道很多事情的,却又因为过分安静而显得可靠,因此接过了苏照影递来的冰袋儿,捂在肿胀的嘴角。
周岚斐去拿了挂在墙上的佩剑,上午的文书功课结束,下午便是练剑的时光了。身为琅嬛国君主最器重的太子,周岚斐内外兼修,知识渊博是其一,剑也使得出神入化,并非一个绣花枕头。
卫珣渊很喜欢看小太子在院子里舞剑,身形翩若惊鸿飞鹤,剑锋飒飒然,养眼的不得了。
可今天,周岚斐的剑没舞两下便抖抖索索的,而后抓挠起手臂来,直到他把剑扔了,卫珣渊与苏照影才发觉事情有异。
两人奔将过去,一左一右捋起周岚斐的衣袖,才发现他身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红疹。
卫珣渊尚且摸不着头绪时,苏照影道:“太子吃不得海食,一碰海产轻则起红疹,重则晕厥。”顿了顿他道:“可太子今日的餐食里并没有海食。”
他怔了怔,脑海里猛地蹦出一个颇为震撼的猜测。
末了,他发现苏照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我去叫御医。”苏照影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便是那次,卫珣渊才知晓了周岚斐的特殊体质。大约是老天得知了他的愿望,给了他一份“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