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头发太软了,容易蓬松……”他笑着说,然后关了嗡嗡响的吹风机,“我没吹那么干,发尖还有点湿,不容易炸。”
“唔。”林然应了一声,抬手摸了一把头发,还好不会太湿。
“先给你做皮外伤的消炎……”顾霖拿出一瓶消炎喷剂,拖过椅子坐他对面。
林然把右手伸出去,关节红肿,连带着整只手比平常状态胖了一倍,他自己看了都吓一跳。
顾霖皱着眉,满脸严肃,又想生气又舍不得,他轻柔地捧着林然的手,提醒道:“这药喷着有点疼。”
“噢,没事……”林然有点不自在,挪了下屁股。
顾霖按着喷嘴,仔仔细细地把药剂喷在伤口处。
林然忍着疼,擦破的伤口从细细密密的疼变成一片区域都跳着疼,像整只手泡进了辣椒汤里,火辣火辣的。
处理得差不多了,顾霖才抬头看他,男生的额头已经出了细密的薄汗,嘴唇被咬着,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看顾霖停止了动作,才皱着眉松开牙,问他:“好了么?”
顾霖不知为什么,突然上手捏住林然的下巴,林然被捏得眼睛和他对视。
“别忍着……”顾霖也被自己突然的动作吓一跳,他松开,盯着林然唇上的牙印说,“疼的话就告诉我,我尽量轻点……”
林然:“……”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自知说错话的顾霖略尴尬地拉过他的手检查。
“手已经喷好了。”林然提醒。
“换脸上吧,其他地方没有擦伤了。”他又说,想到顾霖自个儿尴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几下,然后就扯到了嘴角的伤,“嘶……”
顾霖也笑,转移话题:“明天怎么办?”
说到这个,林然就头疼,总不能不回家吧……
“要不你这几天住我这?”顾霖说,“你也没其他比我熟的朋友了吧……”
林然:“……”
顾霖这时候放下药瓶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块冰袋,用毛巾裹着放到林然的左手,“你用冰敷一下右手,别碰到伤口,消一下肿。”
林然点点头,拿冰敷在手背,凉凉的,疼痛缓解不少。
顾霖这边帮他处理脸上的伤口,主要是嘴角和颧骨,明显的擦伤,部分伤口的血凝住了。
他把药喷在棉签上,动作轻轻地点上嘴角的破口处。
“疼么?”顾霖问。
“还好……”林然说,嘴角的伤比手上的伤小很多,这种疼还是能忍的,让他不能忍的是顾霖的温柔。
这种温柔和顾霖给别人的感觉截然相反,而在他面前时却如冰川融化,让他心上像长了朵花,远处飞来的蝴蝶轻轻柔柔地停在上边,怕一不小心就飞走,患得患失。
林然想到这个就皱眉,而顾霖看到他皱眉,不禁停了手中的动作,问他:“很疼么?”
林然看他,与他对视良久。
有时候他不明白顾霖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好得超过一家人,就像现在这样。
他感受过的照顾屈指可数,大多来自林起岿和林长渝,还是在转到这里之后,而在之前,虽然林起岿也经常关心他,但路途遥远,那份言语的分量总没有陪在身边的照料来得有重量。
林长渝就更不用说了,他病重的那一整年正是对方高三的关键时刻,父母不让他来看自己,怕影响到他哥情绪,后来林长渝过意不去,自觉对自己老弟疏于亲近,才忙里偷闲来看他。
第15章 双相
对于父亲来说,他不过是一个工具人,是为了挽回那个第三者——他生母的牺牲品。而对于钟秋凝来说,照顾一个不是林海和她亲生的小孩,就已经是在挑战她的极限了。
是啊,林海控制他是为了与那个钢琴演奏家出身的女人求和,钟秋凝对他好,是为了以此博得林海的浪子回头。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两人确实很配……
林然早该知道了的,他从来不是在爱意中长大的小孩,就像他和他哥的名字,后者寄托了许多希冀与厚望。
这十几秒的思索,已经让林然把之前得出的结论彻底推翻。
想到他不定期发作的症状和遣送过来的原因,最终他只是低下头,推开顾霖的手,“我自己来吧。”
顾霖一顿,没说话,整个空间仿佛浸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顾霖不松手,林然又偏过头不看他。
想到林然反复的情绪可能和他的病有关,顾霖就莫名的有些心疼,那种疼从心底生出,顺着血管攀爬,让他想要把眼前的少年搂进怀里。
一腔柔情多得不知往哪里放,顾霖轻微地叹了口气,站起来到林然面前,伸手盖着林然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林然愣住,鼻尖更是一股浓烈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