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料到的,从他告诉岑青茗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过是郑汪垚的诡计一场之时,他就该料到了。
那天李元朗知道了岑山真的是冤枉的,心底就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后悔,那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堪的臆想。
他想起了岑青茗的那些劝诫,想起了刘珠的那番解释,他甚至都觉得,如果真的是岑山害死了他爹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岑青茗一定问心有愧,那她一定会守在自己身边,那他们一定会纠缠到底,岑青茗也不会在知道真相后,用那双冰冷的眸看着自己,说一个再无瓜葛。
只是烛火摇曳,李元朗一抬头就对着供桌上那两座牌位,狠狠扇了自己一掌。
供桌上那两座牌位,静静立着,而中间的观音像仍是一脸慈悲看着他,无喜无悲。
闭目观音不救世,那睁着眼的呢?
李元朗不懂。
又为何有人前赴后继地信念着这些虚无缥缈的死物。
那香燃了一柱又一柱。
等到天际终于有些泛白。
李元朗终于开口,“不孝子,忤逆一生,愧不敢言,来生愿结草衔环以报养育之恩。”
语毕,在地砖上叩了三拜,起身离开了此屋。
而那桌上的牌位仍是静静立着,观音仍是无喜无悲的一脸慈意。
——
岑青茗从和李元朗谈完后就一直怒不可遏。
她都已经说了之后他们两个再无关系,好聚好散,这对李元朗来说也是再好不过,他们俩这样纠缠下去有什么意思呢?而李元朗就算对她有点喜欢又能如何?
就靠一根簪子一盒糕点,他们的关系就能回到从前?
是他天真还是她无知?
如今说是为了她好送到这里,却让她和一个爱慕他的女子生活在一处,又是什么意思?想着到时候左拥右抱还是三妻四妾?
岑青茗冷下脸来。
而另一边巧儿也正在和何筠说起这件事。
她收拾着李元朗送来的那箱子匣盒里面的东西,而里面的每一样玩意儿几乎都选了两份,她将其中一个汤婆子放到一边,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我看李大人对这岑姑娘的心思不似普通案人一般简单。”
“您瞧!”巧儿拿着那一对兔毛手暖晃在何筠眼前:“您这些东西难道庄子里会没有吗,可都这么细致地送了过来,这分明是为了那岑姑娘啊!”
“够了。”何筠打断了她的话:“谦哥哥送来是好心,不管是送与我还是送岑姑娘,都是一样的。”
一样吗?
到底是不一样的,这次李元朗从外回来后除了因为岑青茗来拜托她的这几次,其余时候对着自己可以说是退避三舍了,礼貌有加了,她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
她这样想着,足下便有了自己的想法,竟然不知不觉自顾自的走到了岑青茗的屋前。
等她看到那熟悉的房形时,再想撤步已经来不及了,岑青茗早从窗子里看见了她,走出来向她打招呼。
何筠强笑:“我随便走走,逛到了此处而已,岑姑娘不必管我。”
“何小姐,我也是正有事想找您。”岑青茗朝她浅浅笑道:“正好您来了,我就想着少走几步去寻您了。”
岑青茗这间房是何筠给她挑的,雅致简单,离庄子里各处都比较远,但岑青茗却很喜欢,省得别人烦扰。
何筠不常来这个院子,此时坐在这个房间屋子,只觉得陌生。
岑青茗倒着热茶放在她桌上,直接道:“何小姐,您喜欢李大人吧?”
何筠的脸瞬时抬了起来,她望向岑青茗,岑青茗却没看她,手上仍捣鼓着手里的茶具,这片刻,岑青茗才领悟到李元朗为何这么喜欢谈话的时候侍弄着这些玩意,不管说什么,在做这些的时候都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何筠蹙着眉:“是又怎么样?”
果然,岑青茗好笑,而且看这何小姐的神情,此刻也充满了警惕与敌视,想来之前也不知她和他的关系,应当没什么共伺一夫的心思,也是,毕竟是何老的女儿,再怎么就喜欢那厮,何必这么自甘下贱。
那李元朗这丫把她送到喜欢他的女人庄子是什么意思?下马威?让她知道原来他这么吃香?
岑青茗这样想着,就觉得这小姐看男人的眼光实在太差了,不过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挺好,郎有情妾有意,岑青茗冷笑,就别老拖着自己了。
“是的话,当然是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岑青茗拿起手中茶盏,微笑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的模样:“何小姐,不想知道刚才李大人和我说了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