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因在筵席上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难得情绪外露,话音动情,不知是呢喃还是请求:“阿汕,嫁我……嫁我……好不好?”
他的吻急促,沈怀珠无力回应他,只能一味接受他的索吻。
胸骨逐渐传来疼痛,她被压得嘤.咛一声,承受不住,开始伸手推他。
有什么冷沉的硬物掉落在她身上,沈怀珠下意识抓住,触手是繁复的纹路。
她定睛看了许久,声音因长时间的亲吻还有些飘忽:“兵符?”
齐韫低头埋入她的颈窝,亲她的耳垂,闷闷应了一声“嗯”。
沈怀珠神魂骤然归拢,意识总算清醒几分,想到这就是自己最初入局的所求之物,即便如今不需要,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状似玩笑问道:“若我拿着这个,能不能号令你手下的兵?”
齐韫闻言停下动作,与她依偎着在躺在一处,笑:“它不若我管用。”
“怎么说?”
青年握住她的手,蹭了蹭她额角的绒发,“河西是我的天地,你拿捏这死物,不如拿捏我。”
沈怀珠凝眉思索,他也静了片刻,忽然认真问:“沈怀珠,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记雷锤,在她的心口猛然一敲,震得她大脑剧烈嗡鸣,连同后背一起惊起密密麻麻的芒粟。
他是何意?难不成他早就察觉出她有问题,如今借着酒劲问出了口?那他为何还要带她来河西?又为何与她……与她这般亲近?
沈怀珠僵硬地转头看他,对上他黑白分明的双眸,显然是清明一片的,哪还有半分醉意?
她双唇翕动,心跳快得像擂鼓,声音也有些颤抖:“齐韫,其实我……”
“如果是要我,我在你手上。”
齐韫没有等她回话,而是牵着她的手贴上他的胸口,沈怀珠便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带着毫无保留的赤诚跃进她的手心。
好像他这个人,真的岁月静好般,只属于她。
“齐韫,我远没有你看到的那样好,我……”
话未说完,青年的吻又不由分说落了下来,这一次,他几乎要将她吞吃腹中,揉进骨血,像是要不死不休与她就此纠缠一生才好。
沈怀珠忘了自己是怎么睡去的,只是第二日醒来身边空空荡荡,出门问了才知道,齐韫深夜便被叫走,现今已去了各个关口巡视,归期未定。
裴青云听从了她的意见,沈怀珠心中很庆幸,只盼着他们能早日发现鹊关的异常之处,顺利守住河西。
齐韫一连十日没有归府,也没有任何消息,沈怀珠这里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沈雪霄不曾暗中联系她,她便不知外面有何变动。
这日,沈怀珠正同方执玉闲话,裴葭葭蹲在她们身后滚一只灌了水的琉璃瓶玩,她手中剥着从灵山刚到的荔枝,心不在焉望着天边厚絮的云团。
忽地,身后传来琉璃碎地的声音,瓶中的水炸了一地,女童被吓得大哭起来。
方执玉急忙就去关切幼女的发肤,沈怀珠却觉得心中愈发燥乱,也正要起身表示关心,门外的阍人连跑带喘地过来,道:“娘子!陇右发兵强攻了!”
方执玉听闻此言,连怀中哭嚎的幼女都来不及管,惊声问道:“哪道关口?”
“玉门!”
沈怀珠嚯地站起来,不可置信般:“玉门?”
“是了!据说来了数万大军,家主已带兵前去御敌,留下大郎君还在金鹊门守关!”
沈怀珠几乎顷刻间便明白怎么回事,飞快前去马厩牵马,半路撞见匆匆回府的裴子珩,急切交代:“快传信让裴节使掉头!速速调兵,去鹊关!”
说完也不待他的反应,策马扬鞭而去。
尘土飞扬,天穹有零星雨点砸到脸上,天地被照得明亮,头顶却是阴抑无光的。
髋骨被震得隐隐作痛,狂乱的风沙吹得沈怀珠几近睁不开眼,眼看马上就要看到鹊关关口,马蹄下遽然传来摇动,震耳欲聋的轰鸣乍然从远处响起,沈怀珠心头一紧。
金鹊门破了——
鹊关守军与破门而来的陇右军短兵相接,关口的黄沙被血红浸染,尸体横陈。
沈雪霄就端坐在马背上,好整以暇看着齐韫与手下将士一同拼杀。
沈怀珠心神一凛,疾驰到前,自马上飞掠,袖中芒色顿出,连杀三个鹊关守兵。
她单凭一把匕首,地狱恶鬼般,劈肉斩骨杀至齐韫身后。
齐韫尚是酣战,眼前的肉.身毙命倒地,颈脉鲜红的血液飙溅,使他不得不眇目瞬息,避免腥血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