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伶俐?”沈怀珠好笑,“是不够卑鄙吧?”
崔景明尴尬不语,沈怀珠满脸鄙夷,继续道:“你阿兄此人太狭隘,你少听他的。”
崔景山不知沈怀珠是如何在背后编排他的,听闻崔景明与沈怀珠一同游园,连连称赞崔景明此举甚妙。
崔景明一脸茫然,听得崔景山拍着他的肩道:“占有他裴子戈的女人有什么意思?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心甘情愿跟了别人,才是最有趣的。”
于是称心满意地解了崔景明的禁足,要他再接再厉。
崔景明接机打听齐韫的下落,得到的仍旧是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沈还珠嘴上这样说,心中已经开始按捺不住。
拖的时间太久了,还有五日便要毒发,崔景山到时定会发现其中蹊跷,齐韫等不得了,她也等不得。
这条路,终究是要走一遭了。
沈怀珠刚刚下定这个决心,一旁沉默许久的崔景明突然开口:“沈娘子,你想逃吗?”
她心中咯噔一声,以为是崔景明看出了她的打算,可观他神态,又不似了然发问,倒像试探询问。
崔景明不等她答,说道:“我带你逃吧。”
“你为何要帮我?”他毕竟是崔景山的手足,沈怀珠无法完全放下芥蒂。
崔景山见他这般提防自己,苦笑一声,解释道:“我阿兄执念太深,他不会放过裴兄,也不会放过你,我无法阻止他,却也不想让他伤害任何一个人。”
沈怀珠心中飞快计较衡量,问:“你如何帮我?”
崔景明四顾环望一番,附耳低言,与她细细说明。
乌金西坠,天幕无端下起了细雨,崔景明正与沈怀珠在屋中弈棋,有人来报,称长史家三郎邀他去府中吃生辰酒。
崔景明请示过自家兄长,只带了仆役阿斤,乘车去往长史府。
马车快速驶过长街,车毂辚辚压过水洼,带起一阵飞溅水花,马蹄急踏,在黄昏中久久回荡,行至长史府方向的街口,却半分没有停留,而是直往前行,一路到达城门口。
此时已快至宵禁,监门接过前方仆役递交过来的路引,见其行色匆匆,本有心多问几句,马车内的崔景明一脸焦色探出头,“我阿兄身体有恙,特命我出城问药。”
崔景山这些时日招揽圣手医士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众人在皆暗地里猜测其是得了什么奇病怪症,不曾想竟然这般紧要,是以不敢耽搁寸息,速速将人放行了。
马车就这样顺顺当当出了城门,却在驰出五六里后于一处荒郊驱停,仆役打扮的沈怀珠和崔景明纷纷落地解车,手脚利索地为马上鞍。
当时崔景明问沈怀珠会不会骑马,沈怀珠回他道:“西地的女子,没有不会骑马的。”
故而,这去往长史府的短短路程,崔景明硬是命人套了两匹马。
下人虽不解,到底不敢质疑主子的意思,只得老老实实照做。
二人便在此处弃车驾马,跨上就近的山道。
城门口到处都是崔景山的人,崔景明此行虽称得上合理,却难保不会有人通风报信,崔景山把沈怀珠看得太严,发现她不见也是迟早的事,缓兵之计拖不了太久,他们只能尽可能得把崔景山的耳目甩开。
最后一丝夕阳收尽,茫茫云雾遮挡天穹,山道内变得一丝光亮也无。
春雨缠绵而细密,将两人的衣衫打湿,黑暗的前路令人寸步难行,火折子的光亮太微弱,崔景明只得冒险点了火把照明。
便是这抹短暂存在的火光,引来了崔景山急追而来的人手。
崔景山发觉得太快,快到二人将出城门,就有人疾驰赶来传令戒严,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训练有素的暗卫倾巢出动,循着车辙找到二人丢弃的马车,又根据马蹄的痕迹,很快追上山道。
已有了几分蓊郁的山林内,随着几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惊开大片憩睡的飞鸟,雨丝愈织愈稠,滴滴答答沿枝而下,枝头被踏过的马蹄震荡,无声凝视其下的一场激烈的追逐之战。
后方暗卫下手毫不留情,箭矢几次擦过沈怀珠的手臂、脖颈、耳廓,崔景明一直缀在她的后方,为她抵御攻势。
忽听一道利器破开皮肉的声响,崔景明咬牙溢出细微的闷哼,一言不发。
沈怀珠回头,见他后背挨了一箭,当即喊道:“崔景明,你能将我送到此处已是仁至义尽,就此转道吧!否则崔景山不会轻易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