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说得通,新入营的,需用补给还未到位,将就一时再正常不过。
杨云雪不疑有他,细细问了伤患的病愈现况,以及亡故将士的抚恤进展。
他低眉敛目,一一作答。
杨云雪满意点头。
但见这小医卒忧道:“帐中两位断腿的伤情不容乐观,其中一个化了脓,日夜哭嚎不已,意志消沉,令人痛心。”
杨云雪自来关怀底下兵卒,听了后立即道:“我过去看看。”
正待动身,脚下突然咣啷一声响,低头看,桌沿茶盏不知被谁碰翻,溅碎一地,连着其中茶水一并浇在杨云雪身上。
始作俑者一脸歉意,起身上前用帕子为其揩拭,不动声色将杨云雪与那医卒隔开。
杨云婵瞅一眼,接着吃粥,评了句:“笨手笨脚。”
“全都怪我,大娘子不妨先回营帐换身衣裳,之后再去探望伤患也不迟。”沈怀珠提议道。
谁知杨云雪十分不拘小节,摆摆手:“无碍,晾一晾就干了。”
这倒与沈怀珠的设想产生偏差,先前她冒名顶替,潜在江南一县丞府宅,那里的娘子贵人最是讲究,裙衫上半点脏污沾不得,一日里常换好几回。
沈怀珠为此烦扰,却不得不跟着同做,如今想来,那段时日换过的衣裳,怕是比她活这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光是回想就一阵恶寒。
现今还要强加在他人身上,沈怀珠丝毫不觉愧疚。
“茶渍染在上头终究不好看,大娘子还是换一换罢。”
杨云雪笑着哄道:“好怀珠,你且放我去吧。”
动作却是不容拒绝,推开她往前,直到临那医卒半步,一声沉闷的刀刃入腹声,让她猛顿在原地。
沈怀珠心中大叫不好,越过杨云雪因疼痛而佝偻蜷缩的后背,看见那自称医卒的人目露凶光,正满脸狠戾的盯着她。
她转头就要跑,却被那人拽住衣领硬拖回去,将带血的刀架在她的脖颈,威胁杨云婵:“别动!否则我连她一起杀了!”
杨云婵一声“阿姊”还未唤出,见状生生定在原地,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后退,最终将沈怀珠挟走。
她扑上去检查阿姊的伤势,而后飞快爬起身敲响告警的架铃,犹豫抉择一番,最终还是朝沈怀珠被劫走的方向追去。
*
这处,沈怀珠已被带着躲过巡查的兵卫,一路出了营地,渡过窄河,最终在半人高的芒草地里与两个突厥人汇合。
为首的人会说大越官话,问道:“为何还带了一个女人出来?”
“她察觉到我了,一直在其中阻挠。”把沈怀珠挟出来的人答。
“杨云雪没死成?”
“没有,重伤。”
突厥人这才看向沈怀珠,待看清她的容貌时双目一闪,又问:“她是谁?”
“齐韫的人。”
“齐韫?”突厥人有些意外,一双碧整理发布本文在扣扣群死二洱珥吴酒以思企绿的眼在沈怀珠脸上循绕,如含着毒液的竹叶青,正慢慢欣赏尾下唾手可得的猎物,带着最原始的侵略性。
他继而笑了,掏出白帕为沈怀珠擦去脖间血迹,粗粝的指腹顺势刮过她光洁的下巴,道:“赵勤,如此美人儿,怎弄得这样狼狈。”
赵勤此时已去了身上宽袍,露出内里的利落劲衣,他向来看不得突厥人一身野蛮,偏学作大越人的矜雅之态,不伦不类,令人鄙夷。
故而未答他的话,只道:“今日先翻过这座山,之后的事再说。”
沈怀珠就这样被他们捆住双手,拽着上了山。
从途中的谈话间,沈怀珠明白他们之中还有一个突厥人,叫做布加,本该与这叫赵勤的接应,但不知为何没能与之碰面。
营地内河西、幽州军俱在,他们不得不先行上山,一路标记等他追来。
至正午,他们才爬到一半。
沈怀珠拿捏着娇气作态,走得极慢,还要时常歇脚,把这些人磨得快没了脾气。
她用这样的办法拖着等救兵,谁知救兵没见着,却先等到了同样被劫来的杨云婵。
后来的突厥人正是布加,扔下杨云婵后和为首的大声说着什么,洋洋得意,颇为粗莽。
沈怀珠听懂了。这人说他把来山方向的救兵引走,又在半路碰到单枪匹马的杨云婵,二话不说制住绑了过来。
杨云婵平日里瞧着气焰十足,且对自己的身手分外自信,实则花拳绣腿,不堪大用,根本不是布加的对手。
沈怀珠看着杨云婵也被绑了双手推过来,面含关切,说出的话却往她心窝子上戳:“杨二娘子,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杨云婵瞪她一眼,“闭嘴,都怪你!”
为首的突厥人连连赞布加做的好,一时起了干劲,直接把沈怀珠扛到肩上,大踏步往前走,下令继续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