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嘴角瞬间拉了下来,其实她和女人长得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冷眼时都像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她从来不会冷眼对别人,第一次冷脸居然是对自己母亲。
还真是可笑。
“现在我交朋友你也要管吗?”她反问,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是他们让我觉得在这个世上还有人站在我身后。”
“从小到大,我就被你们像个木偶一样摆弄,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学钢琴小提琴舞蹈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成为你们炫耀的资本。我早就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别人的父母可以带着他们的孩子去游乐场,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沈盈扯了扯嘴角:“我有时候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不然我从你们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爱护呢?”
“你们说作业要在六点前完成,晚饭要在七点吃完,就因为我写作业晚了几分钟错过饭点就要饿一晚上肚子。我还要陪着你们跟那些讨厌的人虚与委蛇,我就想是一个被你们提前编辑好的程序,遇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算了,不说这些,反正你从来都不会在乎我的感受。”
沈盈用力地用手背擦掉眼泪,她很轻声,像是一个困惑无法得到答案的小孩,执拗地问出口:“妈妈,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对我笑过?我在你眼里真的那么差劲吗?”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强忍着颤音,身后的几人鼻头酸涩,都听懂了她这么多年的委屈。
“问这些没有必要的问题做什么?”女人很冷静,丝毫没有被面前的人和话影响。
没有必要。
沈盈闭上眼睛。
“你只要别跟你哥一样懦弱,逃避就好。”
沈盈睁开双眼,眼里的情绪收敛干净,一字一句的问:“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哥?”她深呼吸,想起哥哥再也没办法冷静。她早该知道的,像他们这种人从来都不会反思自己。
“医院下的那三张病危通知书都是因为你!我哥那年也才十七岁。”
只要一想起沈北辞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沈盈就止不住恨意。小时候,只要她一犯错,沈北辞就会站出来为她揽下,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跟父母说,只会和哥哥说。而沈北辞会尽自己的全部力量满足她。
哥哥是她在沈家唯一的温暖。
可这份温暖差点被他们‘杀死’。
“外公都告诉你了,哥哥生病了,你为什么还要逼他,是不是把他逼死才心满意足!”在说自己的委屈时,沈盈都没有这么歇斯底里。
她想起哥哥在被外公带去禾木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会儿的沈北辞刚下手术台,连自己都无暇顾及,却对她说:“……哥对不起你,没办法带你一起走。”
当时沈盈只有一个想法——算了,我不要自由了,我只想我哥好好活着。
沈母终于没有像一开始那么冷静,语气带着急躁:“谁让你们姓沈,这是你们的责任!”
“可我宁愿自己不姓沈——”
“闭嘴。”
沈盈的尾音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淹没在喉咙中。
“阿姨——”
叶允姝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抱住沈盈,她捂着沈盈的半边脸,将她藏在自己的臂弯中,一副护短的姿势。手心的滚烫快要把她的手灼烧。
唐祎琛和顾屿往前走了半步,将人隔进包围圈。皱着眉,突然很想骂人却又没办法开口。
与此同时,刘啸旗快步走到沈母面前,语气带着强硬:“沈盈妈妈,这里是学校请您自重。”然后回头,心疼地看向沈盈,叹了口气,对几人说:“上课了,你们先上去上课。”
叶允姝点点头,拉着沈盈往外走,走到楼梯口,看着沈盈红肿的脸,思绪片刻决定不上楼,往后操场走去。
一路上沈盈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盯着某一点。任叶允姝拉着走。
云瓷和叶允姝一人坐在沈盈一边,陈釉看了眼背过身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沈盈终于有了反应,释然地笑了下。
“今天阳光可真好。”
叶允姝也笑:“是啊,以后也都很好。”
陈釉听到她们说话,这才转过身。他站在最下边,几个女生坐着刚好能够平视。阳光能够照在她们身上,却又不至于刺眼。
叶允姝看了眼周围,疑惑地问:“唐祎琛和顾屿呢?”
“在这呢!”不远处两个少年在阳光下飞奔过来,跑到他们身边时,还在微微喘气。他们站在下边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几人的目光都好奇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