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与裁缝道:“今岁时兴交领中单,搭圆领襦,杜裁缝给他选几匹好花色的布料做罢。袄也要做起来了。”
“诶!”杜裁缝赶忙应声,与林柳量肩宽,道:“少郎君比去岁又健壮了些,体格高大,肩头宽,最适宜着圆领。”
量到腰围,笑笑:“就是腰太瘦了些。少郎君趁着时令贴些秋膘罢?稍有些将军肚,才威武。”
王氏笑道:“他自小就这样,吃不出将军肚。”
“甚么将军肚,可是我这般?”是林舫波提步跨进来了。那裁缝赶紧叉手,王氏也行礼,道:“公爹。”
林舫波道句“不必拘礼”,便笑问:“听说今日府上来了杜裁缝,当然要过来请去替我也做上几件。方才说将军肚如何?”
王氏最怕她公爹不请自来,混说一些笑话,此时不知该如何接。杜裁缝就机灵得多,看着林舫波撑得有些凸起的腰带,道:“方才正说将军肚,威武,显猛将之气。”
林舫波哈哈大笑,道:“没错!没错!”
却是林柳这才发现一向注重身材、日日晨练的老爷子竟不知何时长出了将军肚,疑惑一瞬,忽而想起自从江满梨的小摊开起来,竹林书房里络绎不绝的朝食和宵夜。
弯了弯嘴角,想起阿爷那日说“即便娶个摆摊的庖厨小娘子回来”那句话,心道他恐怕还真不会拦着。
量完身,林柳甫一出了阿娘的院门,便听小厮报有人找。跟着去了,见是自南边快马加鞭回来急报,派去盯梢那窦姓商人的差役得了些消息。
林柳不敢耽误,旋即更衣出门,令小厮牵了马,直奔孟寺卿家宅。
“尽数售了?”孟寺卿阅完急报,跟林柳反应如出一辙。
林柳点头。那窦姓商人这一月一直在南方盘桓,去了七八个地方,但未有一处停留超过两日,显然是在故意兜圈子。大理寺的人担心是对方发现了他们在盯梢,便假意打道回府。
果不其然,那窦姓商人以为无人跟踪,便不再装模作样,连夜奔访了绍、陶、鑫、健四州。不仅如此,还以极快的速度将从京城街道司手中租买下的摊铺,连同雇佣的人力,尽数转到了这四州几家大商户的名下。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须知京城之市铺,于别处转售,并非易事。律法虽未有禁止,但其中涉及层层手续,关卡文牒,要经地方衙门上报至京城,审查批复,再层层推递下去。少说一二月,耽误半载也是常事。
窦姓商人能办得这般利落,只有一种原因:头上有人开路。
“老师,查么?”
孟寺卿负手,道:“查。从买摊铺之人查起,莫要让人看出端倪。”
-制沙茶酱,需要以褐牙鲆制粉,前世东南沿海地区习惯称之大地鱼,比目鱼的一种。
然京城远海,这朝代的捕捞水平也落后,江满梨忆着味道,试了几种能买到的鱼干,最终发现竟然是这朝常见的鲚鱼,制出来的鱼粉最为贴近。
鲚鱼不加盐,烤过晾干磨粉,河虾去壳留肉,同样晒干制成粉。瑶柱在这朝是千金难买的东西,遂舍弃,以牛肉风干,磨粗粉代替。
香料是重头戏,也不能省。香叶草果、甘草丁香、茴香桂皮,照比例搭配,一应制成粉状。再干炒花生、白芝麻,磨好调匀,便可以开始炒酱。
先炒葱蒜茸。用半锅油,炒成焦黄浅褐色,放牛肉粗粉、鲚鱼粉和虾粉,炒至油略干了,再添半锅,加香料、芝麻花生酱继续炒。
藤丫在一旁看着她哗哗往锅里倒豆油,心疼得不行,又赶忙找了围兜来给她系上,生怕她溅污了昨日刚买的新衣。
江满梨笑道:“看着心疼,待到吃的时候,你便知有多香了。”
酱料炒得稠黄冒细泡,便可以加白酒、盐糖、酱油调味,其间要一直烧着大火,江满梨偏爱略带一丝辣味的,又放得些许红油进去。炒作深棕、褐底带赤的颜色,方才离火,拿坛子盛出来。
炒好的沙茶酱极鲜,带着鱼虾独特的咸腥气味,却不惹人讨厌,反倒特殊而诱人。忍不住拿手指挑一点儿尝了,油酱在口中分离,酱是沙中带甜,甜中有咸,油则是纯粹的鲜。
林柳与许三郎、陆嫣二人同坐一桌,如今几人已深谙订座大法,几乎不需再垂涎三尺地排号。
林柳目光时不时透过厨下的竹帘往里飘。飘着飘着,江满梨便托着大木托盘过来了,其上三锅咕嘟咕嘟沸腾着的沙茶牛肉煲。
“诶,这就对了!”许三郎两手一拍,“贴秋膘,贴秋膘,就得吃这大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