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霍很是得意,边吃边笑道:“我说罢,那银鱼伞就是恩公的,恩公定是那日去小市看阿梨姐,没见到,发现阿梨姐的灯被雨淋了,才将伞挂在上面的。”
贺骥昨日说花饼一事的时候,抬眼见到柜台后头搁板上的伞,便认出来了。毫不留情哎嘿一声:“林子韧,那不是你的伞么?怎到这里来了?”。
一句话直接将林柳私藏了好久小心思抖落殆尽。
江满梨托腮,拿牙尖啃鲜花饼,心里也有点痒酥酥地别扭。
平心而论,她觉得林少卿此人,长得好看。酒窝美人,素玉一般的清纯模样,偶尔背上个箭筒,也是英姿勃勃少年郎。
气质佳,舒朗又挺拔,忒潇洒。身材也不错。肩宽腿长,有肌肉,大理寺门前石狮子那么高壮一个,他站在旁边竟也差不多。
若说她素日里没偷着看,鬼都不信。
可若论及男女之情,江满梨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过。
毕竟一方面是身份悬殊,另一方面江满梨忙着赚钱养自个,马不停蹄地,脑子都费在生意上了,鲜少有功夫思考旁的。
再有,方小娘子先前对林少卿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两家有结亲的意思,江满梨自然也把林柳视作“准人夫”,怎还会生出其他心思。
藤丫得了“出口转内销”的鲜花饼,不必担心吃了小娘子辛苦做的、要拿去卖钱的吃食,倒是很高兴。却见江满梨吃得不香,问道:“小娘子不喜欢林少卿,不愿吃他送的饼么?”
想了想,又道:“也是,那个林少卿每日见了小娘子,只会傻笑,不喜欢也难怪。下次再送甚么,小娘子不必再收便是。”
江满梨直了直身子,道:“傻笑?”
“唔!”藤丫点头,“见了旁人都还正常,惟有一见小娘子就傻笑。”
江满梨嗤一声笑了,又看了看手里的鲜花饼,想起那把挂在梨儿灯上的银鱼伞。心里啧啧两声叹,嗯,是挺傻的。
-江满梨在铺子后院的小屋棚里挂了张小吊床,因着仍然不售午食和暮食,此时正合衣躺在上头午歇。
舟瓦子大勾栏的东家差人来找,出去一看,是阿孝。
阿孝递过来几张票子:“这是我们东家专门给江小娘子留的,自七月初十至月底,我们棚里有罗涡人表演象舞,极难得!小娘子尽可邀人去看。”
“这般好事?”江满梨惊喜接过,“劳烦你替我谢过你们东家。”
罗涡,便是现代的泰国。这朝贸易往来丰富,京城繁华,罗涡商人并不少见。可是罗涡的象舞,那就如阿孝所说,极其可贵了。
大象难饲养,长途跋涉,自他国运送进京,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可想而知。前朝禁中有养象之传统,养的是林邑进贡的白象。每逢祭祀盛典、节庆銮驾出游,必以白象曳仪仗,追随吹奏歌舞者数百人,据说是无比壮观。
然到了这朝,官家历来奉行勤省节约,便免去了驯象一职,经年累月至今,大象于京城,便不再是常见之物了。别说普通百姓,即便朝中大臣,恐怕也只有那些出访交趾、蒲甘、罗涡等国的使臣,才有机会见到。①戏票拿过来数数,共有六张,江满梨开始盘算着给谁好。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得先顾着窝里人,于是首先去问了合用铺子的四家。
哪知众人一听连忙摆手,这么好的东西,使不得使不得。
而且小商贩家,哪有那个闲工夫?每日忙得四脚朝天,朝食暮食站着解决,恨不得觉都少睡几个时辰。
再加上合用了铺子后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下半月的市税铡刀一样悬在脑壳上,任谁也不敢在此时放松心情。
行罢。
团建不成,江满梨便又想着拿去送人情。
这回到是送出去了。
两张笑吟吟给孟寺卿,让带着夫人同去。两张给陆嫣和方二娘,说是闺中姐妹时光好好珍惜。最后两张,江满梨其实本是要送给盛平与和淑郡主,连亲子一日游的说辞都想好了。
却是送去时,徐管事笑着摇头,道:“郡主与郎君七八月不在京城,去定州的别业避暑去了。”
这也行?江满梨诧异。
盛大人不是都水少监么,好歹也是公家打工人,怎还能放暑假?
徐管事笑道:“郡主怕热,郎君贤孝。官家赞赏,恩准每年此时陪郡主同去。”
带着最后两张戏票回了铺子,江满梨有些发愁。还能给谁?给许三郎和林柳,或是林柳与贺骥?还是厚着脸皮去问勾栏东家再要一张,三人一齐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