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憔悴着日渐枯萎,仿佛全靠着一丝希望维持着生命。
她总说是因为工作太累了,每天压力很大,有点失眠,所以睡得不太好,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玩笑着说打工人就是这个命,再加上家里一堆焦头烂额的事心情不太好。
这些说辞都合情合理,所以他也都信了。
尽管总能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不寻常,但也没有头绪。
直到昨天晚上叫她吃饭,打电话没有回应,敲门也没有声音,他迟疑着推开了门,看到她紧皱着眉睡着的模样,痛苦地蜷缩着。
明明是睡着躺在那里,却像已经死去的尸体,感觉不到一丝生机和活力,这样的死寂让他感到心悸。
不是没见过她以前睡着的样子,即使没有安全感地抱着自己,也只是一副小孩子害怕孤单的模样。
但她这样,仿佛已经死去了,只是身体还留着生命体征残存在这里。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桌边放着药瓶。
见他不说话,她把棋子收好,分别放回棋盒,笑着说道:“干嘛,我认输你还不习惯是吧?但我赢不了你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明知道赢不了还一头脑热非要挣个面子。”
“但我希望你还是小孩子。”
她怔了一下,而后笑道:“怎么你也说这种话啊,以前不都嫌我又吵又幼稚很烦人吗。”
虽然她不愿意跟别人提起那个名字,但是这个“也”指明的另一个人是谁很清楚。
棋子重新装好。
他说道:“让我认输不难。”
但是那时候她吵吵嚷嚷着很想知道怎么赢他,他说过的这句话,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印象,甚至没有了心气,只笑笑说:“你还要跟我下?跟我这么弱的对手下起来也有意思吗?”
风吹过落花,轻轻地落在棋盘上,他伸手把落花拿开。
他的袖口是深重的黑。
棋盘是玉质的白,所以他深黑的袖口从棋盘上拂过的这一秒显得更深重。深重到了直到他的手已经拿开,那抹深黑的袖口仍映在的她的眼睛里。
一晃而过,她的思绪也忽然停顿在他袖口的深黑。
她缓缓抬头,再往上。
他的衣服大多都是黑色。
这样深沉的颜色被赋予权力、 尊贵、冷淡,与他一身压迫感很强的沉稳恰到好处,他哪怕只是在这里漫不经心坐着也自然而然是这里的国王,漫天花落也仿佛是遵从他的命运。
他已经在收拾着棋子,“不想下就不下了吧,吃饭吧,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
她伸手摁住棋盒,“再下一局吧。”
在他抬眸看过来时,说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赢过你。”
风吹动着他身后的蓝花楹,有落花落在他的肩膀上,短暂地停顿后又辗转落下。
在他近乎停滞的眼神中,她笑了下,“你怎么从小到大都那么喜欢黑色啊。”
风还没停,满院都是孤独的灿烂,在风里纷纷扬扬。
他收拾着棋子的手慢慢地收回,只平静低回眼,说道:“认出来了啊?”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她问。
他轻嗤一声,“告诉你能怎么样。”
他把棋子分好,棋盒递到她面前,“猜先。”
之前跟他下棋的时候,沈既白从不跟她猜先,每次都是让她先下,她觉得沈既白这是看不起她,她非要按照规矩猜先,结果他都这样让了,她还是轻轻松松就被打败。
现在居然乐意跟她猜先了。
她随便猜了两个子,还是她先下。
她这次直接天元起手。
都是沈既白以前教她的,多的没记住,但天元起手是嘲讽她记得明明白白,跟他几次下棋都故意这么下。
沈既白看了有些好笑地笑了一声,“你这是仗着这局肯定会赢?”
“那不然呢。”
她稍微抬头,看到他衬衣深黑的领口,想到许多他说过的话。
和他一起坐在这里下棋的那个晚上,他说过很多,只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说的人就是自己,他只说他有一个很像她的朋友。
他就那么坐在自己面前,面对她问的为什么不找那个朋友说清楚你是谁,他只是笑着转开了视线,说算了吧。
别想起来,不开心的事还是忘了吧。
他是这么说。
因为知道不管怎么下,这一局都会赢,所以她连脑筋都没怎么动,不像之前每颗棋子都深思熟虑。
棋子随便一放就等他下一手。
她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我能有点印象。”
他低眼拿着棋子,看着她乱放的棋子,让她比赢她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