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只哎呦着,盼着瞧好戏,“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你自个儿回来看看吧。”
背景音里传来东西砸过去的碎裂声,即使隔着电话听来也触目惊心,随后传来她妈妈发疯地叫喊着:“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老娘就不怕你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只这么几秒, 后面还有更多难听的话。李婶一副担心样儿,捧着看好戏的心情,催了句:“你还是快点回来吧, 现在你家就你们娘俩了,你妈一个人哪撑得住哦。”
李婶挂掉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那混乱尖锐的声音一齐消失了,她的耳边还嗡嗡轰鸣着。
暮春的风凉凉地吹过,阳光落在脸上也是冰凉的。
沈既白在一旁听得见她手机里的每个字, 望着她低垂的眼,说道:“我陪你。”
她缓缓点了头, 然后有些疲惫地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来。
沈既白联系了司机过来,陪着她又回到了那个早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家。
小区门口的树又长出了新绿,迎接着即将郁郁葱葱的夏天。
这个小区门口不是沈既白第一次来,他曾经无数次送她回家,虽然车停在这里,大多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但是这难堪的一幕,只有沈既白陪着她面对。
才在门口下了车就已经远远听到了里面的闹剧,取代了每一次站在这里都能听到的麻将声,摔东西的声音,尖锐难听的谩骂声,还有围堆在旁的邻居们看着好戏的劝架声,添油加醋的假好心。
她站在这门口,听着那隔着距离都能听到的闹剧。
直到沈既白握着她的手腕,掌心炙热的温度向她传达着力气。
其实,这样的家丑闹剧被他看到是很难堪的。
他即使再低头适应她的世界,这样的一幕也始终太不堪入目。
那些污言秽语和推拉撕扯,连稍微有点文化的普通家庭看了都会觉得上不得台面,更何况是他这样的背景和礼教。
她迟疑着,抬头对他说道:“我妈说话,可能比较难听,而且她们闹起来没有什么分寸,你等会儿站远一点,别被她们伤到。”
他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腕,“走吧。”
远远的还没走到楼下,看好戏的邻居们眼尖地回头看到了她,拉扯嬉笑间似乎早就盼着她作为主角登场,将这出戏唱得更好看。
有人捏着好心的嗓音劝架道:“别打了,你闺女回来了,还带了个男人,可别让人家看了笑话,坏了你闺女的好事可怎么得了啊。”
另一边也有人捏着劝架的好心劝道:“可不是吗,你男人现在都犯事进去了,现在弥弥连谈婚论嫁都难了,好不容易能有个相好的,你注意着点儿,后半辈子可不得指望着闺女和女婿?”
邻居们劝架的话故意将音量挑得很高,故意将她如今难堪的家底放出来,任谁听了都会望而却步,没人愿意摊上这样的家庭,被无尽的吸血。
那些尖酸的语气和挑唆,连她听了都刺耳,他那走到哪儿都被奉承讨好的出身,哪里听得了这些市井烂臭。
她再次抬头,“你回车里等我吧。”
但他面色平静,只冷沉望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他气场冷厉,寻常人哪里经得起他的对视,很快就噤声转回了头。
他低下视线看向她,“我陪你。”
她还在迟疑的这一秒,沈既白再次道:“我说过永远陪着你。”
暮春的日光微凉,他宽阔的肩背挡住光线,将她笼罩在他的落影里。
尖酸难听的话愈演愈烈,但是在他的视线里,这一刻变得宁静。
手腕上是他掌心炙热的温度。
穿过皮肤,安抚着心底。
她点头,“好。”
看热闹的邻居们见她过来,纷纷很自觉地让道,等着看好戏。
尽管早就知道妈妈的脾性作风不会太好看,每个见到原配打小三的热闹,妈妈都会在一旁驻足看得津津有味,嫉恶如仇地在一旁帮着吐唾沫和叫好,但是看着这样的一幕还是觉得难堪。
两人互相扯着头发和衣服,恨不得把对方的衣服扒下来,指甲争相抓着对方的脸。
头发和衣服早就凌乱得乱七八糟,邻居们个个看得津津有味,女人津津有味看着打小三的戏码,男人眯着眼等着她们谁先被扒掉衣服的那一刻,猥琐的视线连她都感觉到了不舒服,但是这时候她们谁也不想示弱,揪着对方的裤子衣服不放。
沈既白帮着她把两个人拉开,他力气大,谁也挣脱不开,这闹哄哄的局面才有了短暂的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