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但直接，几个字能砸进人的心里。
她的心脏都因此莫名收紧，望向她的这一刻，她紧绷到想躲。
但他说完就挪开了视线，只留给她一个难读懂的侧脸轮廓。
这几秒的沉默，夏夜的风又闷又热。
他陪着她坐在湿透的汗水里，然后用很轻的声音对她说，“但是，我要去做我的事了。”
他的视线望着前面的夜色，“第一次遇见她是意外，我嫌她烦，但她教会我快乐，第二次是我想见她，我想找回那点快乐，但她教会了我痛苦，我在她身边的两年看到了我爷爷希望我看透的东西，所以，现在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印象里，他好像爱而不得。
还是不要触他霉头了。
这么想的时候，她的手机震动。
她划开，是林嘉远给她发的信息，“弥弥到家了吗？”
她连忙回，“刚到！”
他装作忙完才闲下来的样子，说着：“家里有感冒药吗？”
“有。”
“要吃药。”
“我会吃的。”
“弥弥很乖。”
看他回复这么快，他现在应该是有时间吧，她连忙道：“你等我一会儿，我把录取通知书拆给你看。”
“好啊。”
她放下了手机，抬头正撞上沈既白的目光，他懒洋洋撑着下巴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问道：“要回家了？”
夏夜的风闷热，她在那一刻莫名从他平静的语气里感觉到一点寂寞。
所以在短暂的一秒后，她抬头往路灯看了看，看了下影子投下的方向，然后抱着录取通知书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沈既白的另一边。
不等他问，跟他嘱咐道：“你别说话啊，千万别暴露你在旁边，要是让林嘉远误会，我就死定了。”
他笑了一声，“不是我死定了？”
“啊？”她满脑子都是等会儿怎么给林嘉远看录取通知书，被他这么一问，完全没跟上他。
他抬了抬眉，懒洋洋的语气，说的却是记仇的话，“之前班上的人误会你和我，你每天跟我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威胁我说，要是让林嘉远误会，我就死定了。”
“……”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他怎么这都记得。
见她一脸被他堵得说不出话的无语，他心情好的笑了起来。
然后下意识的伸手，把她脸上哭得贴着脸颊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只是手碰到她的脸颊，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他忽略着这一刻的跳动，若无其事做完。
语气也若无其事，“我不会说话。”
“哦、哦。”她也回神，去拆快递的封口。
然后给林嘉远打了视频，接通前，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下一秒视频就接通了。
只是看到镜头里的林嘉远，才平静的眼眶又开始觉得酸了。
他已经整理好了头发和衣服，镜头只能看到他的脸和半截脖子，看不到身体上的伤口，他在灯光炽白里看着她，笑容温柔干净，是像月亮一样清冷皎洁的林嘉远。
他看着她背后的灯，问道：“怎么在外面？”
“刚下车，看到你发的信息就在这里坐下了，怕你等会儿忙起来没时间。”
他轻笑着，“嗯。”
熟悉又温柔。
仿佛那个沉默着承受一切痛苦的人是她看错。
她忍着眼眶的酸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着，一边拆开一边拿出里面的东西，像他给自己录的视频那样说着，“你看我也有这个，这上面印的校门还可以翻折，把录取通知书合上就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她在这里佯装开心地笑着说，林嘉远在那头也佯装安静地听。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平常的跟他视频的日子，说着那些像小孩子一样感到新奇的话，说着以后又能一起上学了的憧憬。
然后听到敲门声，他抬头一眼，跟她说道：“妈妈醒了，我去看看她。弥弥也早点回家吧，外面太热了，晚点再给你发消息，你到家后记得吃感冒药。”
她点头笑着，乖得不得了，“一定！”
但在视频挂断以后，她挂在嘴角的笑迅速变得僵硬，然后以一种肌肉扭曲的痛苦垮下来。
眼眶的酸胀难忍，视线很快又模糊了起来。
片刻后，有人把一包纸巾递给她，她接了过来。
他在旁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过了她放在腿上摊开的录取通知书，那是她答应了要给他看的录取通知书，现在在他的面前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