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吧,国内还有点事。”
“演出?”她下意识就问。
他带了点笑, 反问她:“想看吗?”
院落里的风吹动着满树繁花,灿烂却孤独着。
她踌躇着, “我可以看吗?”
“录取通知书收到后给我看一下,如果考上了北城大学,我带你看。”
“好。”
“上去睡觉吧。”
“好。”
她软弱的时候乖得不行,只会点头,什么都软软无力一个字的答应。见他没有什么还要交代的事,她才转身上楼。她瘦了好多,细瘦的小腿和脚踝,背影也弱得像一缕风。
直到她的身影从楼梯消失,沈既白的视线还在楼梯上。
但是他的眼前始终是她烧得昏迷时,他伸手去摸她的体温却被她伸手抱住,她糊里糊涂地痛苦着,林嘉远,能不能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
明明就是一个胆子小到不行的娇气包,几句软话就能哄好,给颗糖就什么都听你的,为什么以前就舍得那么凶的欺负她呢。
身后的院子里又起风了,初夏的热风吹过蓝花楹。
满树灿烂,满树孤独。
她的高烧在打了退烧药后就退了下来,还有点感冒的症状,赵姨早早把早饭和感冒药都给她准备好,沈既白在一旁看着她喝下去。
药很苦,他剥好的糖递到她嘴边。
但是堵塞的鼻子居然能够一瞬间闻到他的手指递来的香,那是只有他才会有的印记,独有的、侵略性十足的印记,但他现在收敛得云淡风轻,递给她就收回。
她困得不行,上了车就睡,一路上平稳向前。
没再像两年前的冬夜,双手抱着自己,浑身都是不敢放松的警惕,极度没有安全感。
她睡着的时候,整个人都温顺得没有一点棱角,还像个没有长大的小朋友,但是已经很少再像小朋友的时候那样快乐。
到了学校,他叫醒她。
她迷茫地睁开眼,看到他,好像从一场不属于现在的梦里醒来,迟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到了吗。”
“嗯。”
他拎着她的书包下车等她。
还挺沉。
挎在她细瘦的肩膀上,能轻易压垮那薄薄的背脊,但那是她选择背负的命运,或者说,是这苦海众生挤得头破血流也要横渡的命运。
她下车后就从他手上接回自己的书包。
天色已经亮了,这个时间段来学校的基本上都是即将高考的高三生,早晨的浓雾还没有散,一张张困倦的面容在浓雾里脚步前行。
她也正费劲把书包背在背上,因为很沉,往肩上背的时候反手都要用力往上提。
他忽然想到爷爷气急往他背上敲时说的那句,“你觉得你的姓氏给你的是枷锁,那你就去看看普通人身上的枷锁有多重,去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枷锁。”
于是他来到了南江。
从看到一双眼睛,到看懂这双眼睛里的世界。
他伸手拉下了她正在费劲往肩上背的书包,“没几步路,我帮你拿着。”
她转头,书包已经被他拉下来拿了过去,她不好意思道:“很重的。”
“不算重。”
“这还不算重啊……”
他不再说话,清晨的浓雾弥散不开。
书包的带子被他用力攥着,一同攥住的,还有他的年少轻狂,她曾经说他偶尔也低头看看她和他的世界有多大的差距吧,他在这三年里终于慢慢看懂。
所以也慢慢打算,不再去破坏她不顾一切也想要贪图的那点温暖了。
弥漫的浓雾里,林嘉远就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手里拿着一本要背的书。
才走上楼梯就看到。
早上困倦,走廊站了背书的人,因此他出现在这里似乎也理所应当,但他其实很少在教室外面。
他们一走上楼梯,他的视线就朝他们看过来,眉眼间是不易察觉的担心。
她从沈既白的手里接过书包,默不作声地进了教室,始终没跟林嘉远有过一眼交集。
沈既白的脚步停顿,“退烧了,还有点感冒。”
林嘉远的紧绷才淡了一些,“谢谢,麻烦你了。”
沈既白进了教室,把书包给她。
她免疫力变差,这场感冒迟迟不好。
但她每天都把感冒药带好,到了时间就去接热水喝药,药很苦,她皱着脸一口气喝完,然后拿出书桌里的糖罐子。不用人哄,不用被劝,一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脑袋喝了药晕晕乎乎的,她为了强撑着精神,自觉站着上课,再也不像从前被老师气急吼着到后面去站着。
南江的天气在五六月份开始反复无常,那几天的高温热得汗流浃背,学校特意给他们高三生开了空调,她坐在风口,鼻涕又开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