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远来了吗。
门口太拥堵了,前面几个男生都是大块头,把视线挡得什么都看不见。
她急得跳起来往里面看,被沈既白一句话按下了静止键。
“他在里面。”
她瞬间安静了下来,心脏的跳动却更平复不下来了。
又有点想哭。
这一个晚上连续不断的噩梦,反反复复都是他空荡荡的座位,一整个夏天都得不到的联系,还以为他又要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还以为又要找不到他了。
面前的人很长地闷出一口气,声音低得听不出情绪,“他在,你别哭。”
她点点头,只是仍然迫不及待想往里面看,每一个人头的缝隙都想看到林嘉远的身影。
队伍再往前一点,她也进了教室,果然,真的看到了很久都没有消息的林嘉远。
他坐在老师的旁边,帮着老师清点报道的人交上来的作业。
冷清又柔和,是和她无数次醒来的噩梦里结局不一样的林嘉远。
尽管他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在他的视线里,好像没有她的存在。
很快就要到她了,她也开始拉开书包整理自己的作业,按照老师要求的顺序放好,然后发现自己早上走得太急,发的那本练习册没有带。
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找到。
她急躁的动作被沈既白注意到,回头问她:“怎么了?”
她急得脸都白了,“练习册没带。”
他拿出手机,给陈叔打电话,并跟她说着:“急什么,才九点,十二点之前都可以。”
电话接通,他跟陈叔说道:“来学校,送江弥回家拿作业。”
他们已经离老师很近了,听到这话,也冲后面的人喊道:“后面的人赶紧看看作业,没带的抓紧回家拿。”
老师显然听得见他们的对话,坐在老师身边的林嘉远当然也听得见。
可是这么近了,他始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好像一个陌生人。
这种感觉很怪异。
不过暂时顾不上,她匆匆忙忙下了楼。
当她回家一趟又回到学校,报道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只有零星几个,她在最后。
老师在核对她的信息,作业交给林嘉远,他也只在接过作业的时候看了一眼手上的作业,冷淡疏离的面孔并没有分给她一丝不同。
等到老师核对完她的信息,林嘉远也清点完了作业,放到一边,跟老师说着作业齐了。
老师看着登记表,跟她说着,“行,找个位置坐吧。”
由于她是最晚一个进来,座位都已经坐满了。
只有沈既白的身边没有人。
原因不难想,估计没人敢坐在他身边,在大家都互相不熟悉的情况下,自然是更倾向于看起来好说话好相处的人。
她只好拽着书包放下,坐到了他身边,跟他说了句谢谢。
这会儿班上正吵闹,大家都在压低声音跟附近的人说着话。
沈既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问她:“跟林嘉远一个班了还不开心?”
她摇摇头。
慢半拍反应过来:“是你做的吗?”
“算是吧,他的情况,本来其他班的老师也不太情愿,成绩最好的那几个班的老师都不太想要他。”
她下意识反驳,“怎么会。”
想到他期末考试都缺席了,她以为是这个影响了他,“是因为他没有期末考试成绩吗?可是他的成绩那么好,没道理老师在选人的时候不想要他啊。”
沈既白平静看着她,片刻后,说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正要再问,老师进来了,开始跟大家安排着新学期的事项。她看着林嘉远遥远又疏离的身影,只觉得他们好像是陌生人,她不曾有一刻停留在他的眼睛里。
如果说到此为止还只像是自己隐隐约约的错觉。
到了发课本的时候,由于书很多,到了最后一排往往有漏发的情况,她缺了两本课本,举手说自己缺了书。
老师喊了林嘉远,把课本给漏缺的同学补过去。
林嘉远朝她走过来,手里拿着她漏缺的课本。
到了她的面前,温淡的眼瞳看向她,她和其他所有人都一样,礼貌却疏离,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分多余的温度。
“同学,你的课本。”
这是他说的唯一一句话,也是从那次探望以后、不对,确切来说,是从他为她挡下吊灯捂住她的眼睛时说的那句“别看”以来,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课本放到她的桌子上,他毫无留恋地转身走了。
留给她的背影,是高高的,清瘦的,像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俯瞰着人间,不会为任何人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