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约定好的长大,也会这样有条不紊地抵达。
直到排练进行到了末尾,开始到文化节要表演的礼堂上彩排。
一中的礼堂年份已久,从后台走上去的楼梯踩上去都能发出吱嘎的声音,她怕黑又胆小,这种不稳的楼梯对她来说简直胆战心惊。
偏偏她又是个要面子的人,在一众人中嘻嘻哈哈着一点都不表露出自己害怕,结果走在最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脚步颤颤巍巍,怕得不行。
“往上走吧,我在后面。”林嘉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瑟瑟发抖着,回头。
林嘉远站在她身后的台阶,后台走上来的灯光昏暗,他的轮廓也模糊摇曳,格外温柔可靠。
她高悬着的心忽然就停了下来,继而是孩子气的委屈,“你刚刚去哪了。”
“去跟老师说话了。”
她还是委屈,“哦。”
林嘉远笑了下,伸手去扶她的胳膊,“不然怎么理所当然地走在你后面。”
“是为了这个吗?”
“是啊,我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走在最后等你,那样江同学胆小的事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吗。”
“……哦。”
她一边扶着墙壁,另一只胳膊被林嘉远攥着,一步一步走上了颤颤巍巍的台阶,走上了前面彩排的舞台。
最后一步台阶的跨度更大,林嘉远握着她的那只手用力,她几乎全身重心都是靠着林嘉远的力量跨了上去。
他不再对她避讳遮掩手掌心的那块疤,她在走出后台后,光线变亮的一瞬,看到了他的手掌心,他也只是对她微微一笑,“过去吧。”
走上楼梯后,她的提心吊胆才放下来。
可在这一刻变得很懊恼。
说好的要努力长大,做个可靠的大人,可是居然连这种楼梯都胆小,还是靠着林嘉远才上来的。
所以在第二天的时候,她说什么都不要林嘉远扶。
林嘉远看她逞强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笑,“江同学,安全比较重要。”
她很倔强地想要证明自己,甩开他的手,自己颤颤巍巍扶着墙往上走,“我不。”
“江弥。”
“我就不。”她自己扶着墙往上慢慢走,“你都可以自己往上走,我当然也可以。”
林嘉远不再劝她,知道她的倔脾气,只是手一直放在她的身边,稍有不对就能及时把她拉回来。
走上来后,她回头冲林嘉远嘻嘻笑着,“怎么样,我自己也能上来,我都说了我自己可以。”
林嘉远失笑,遂了她的心愿夸奖道:“是,江同学很厉害。”
“所以我不用你保护,总有一天会是我保护——”
最后一个“你”字还没有说出口。
身后是老师同学们惊恐地大喊,“江弥快让开!快往旁边跑!”
老师一边喊着一边惊慌失措地朝着她飞快跑过来。
她转过头正茫然地听他们喊的话,还没明白他们的意思,然后就被用力地推倒在地。
手肘背脊撞到地上,重重地跌下来痛得她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身体在一刹那痛得想要缩成一团,耳边是无数个惊恐和混乱的声音,只是他们喊的名字变成了林嘉远。
她从痛觉中慢慢缓过神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压在她上方的林嘉远的脸。
有血迹慢慢流淌下来,划过他雪白脆弱的皮肤,滴落到了她的脸上。
刹那的滚烫。
她一瞬间惊醒过来,也顾不上手肘擦到地板上的痛,惊慌道:“林嘉远,你、你受伤了。”
“嗯,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无力,可他还在对着她微笑,仿佛是在安抚受惊的孩子,怕她担心。
身边是老师同学们惊慌的声音,忙着叫人,忙着打电话。
而他手臂撑在她的身边,挡住了从上面砸落下来的吊灯,身边是无数破碎的玻璃,他的血迹像玫瑰花一样艳丽流淌。
他的脸色因为痛觉渐渐苍白,脸部肌肉也因为极度的痛觉而不受控制地微颤,血迹还在流淌,一点一点地滴落下来。
她担心得浑身冰凉,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怔怔看着他因为痛苦而皱起来的脸,她想到那几块砸在他手背上的石头,他那么云淡风轻的微笑,平静得好像痛的人不是他。
而他现在肉眼可见的忍耐,她无法想象此时他承受不了的痛觉是有多痛。
可他支撑着的清醒,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温柔的声音,仿佛她才是那个受了伤会害怕的人,“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