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跟那群狐朋狗友泡在八卦里,对大家喜欢在这个时间段出来聊天见面非常清楚,当然不放过每一个暧昧期走在一起的人,被她一番游说,基本上都卖了出去,天桥底下的生意几乎都被她做完了,一个中午能赚了不少。
圣诞节虽然只有一天,但是节日的氛围拉得很长,她几乎那一个周都蹲在天桥底下,下午上课自然是困得头点地,还被老师叫了好几次。
她每次都点头认错,自觉地站起来听课。
为了不挡到身后的沈既白,她很自觉地从自己的座位出来,站到了教室的最后面。但即使站着也困得眼皮直耷拉,没有几句话听进了脑子。
晚上睡觉也补不回来多少睡眠,所以到后面一整天都昏昏欲睡。
那年的冬天真的很冷,冻得她手脚冰凉,鼻尖耳朵都在冷风里吹得没有知觉。
而她一张甜甜笑脸,在市井红尘里,捧着的都是自己浸泡得快要发芽的心,精打细算着还差多少钱,这样下去什么时候就能攒够。
因为她生意做得太好,那些原本也在这里摆摊的商贩都走了,自知抢不过她,换了地方。
所以沈既白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很自然就抬头接生意,话才到嘴边,抬头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沈既白,她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可能是来买苹果的,所以那些做生意的话自然而然咽了下去,不明白他来是做什么。
他高高地站着,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她,冷冬的风把他的面容吹得更冷了,他的眼眸像是没有温度的宝石,昂贵却冰凉,在这样的冬风里更是冷到让人瑟缩。
“你缺多少。”
他问得直接,没有任何开场白,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不愿意跟她有什么交集似的,所以听起来格外生硬。
她怔了怔,还蹲在小摊前,仰着脖子看着他高高在上的眼眸,好一会儿才笑道:“少爷看起来像是要借我钱。”
他没说话,并没有否认。
她只当他好心,所以没有理会,低头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跟他解释道:“你不用借我,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没缘没故的,我怎么好意思跟你借。”
“我说了我可以直接给。”
“那,要还的话,这次是跟你几个月啊?”她笑起来,再次仰起脖子看着他高高在上的眼睛,戏谑着问他,尽管她知道他也许并没有这个意思。
但她故意提起,让他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熟到毫无芥蒂借钱。
沈既白暗自沉闷地呼气,开口时声音仍然冷硬,“什么都不用。”
她见他油盐不进,只好跟他讲道理,那几天心情很好,所以也有心情跟他说这些:“那我就更不敢要了,几千块对你来说或许连一件衣服的钱都不到,随手给了,就像我买杯奶茶一样随手。但是在我的世界里,这就是一个难以还清人情的巨额数字,这个数字会一直卡在我的心里,会一直让我觉得欠着你,以后都没法平等把你当朋友,在这个人情能还清之前,我永远都会觉得低你一头。”
见他神情不变,她笑了下,说道:“少爷,你别总用你的视角看人情世故,以为自己能做到的事做什么都无所谓,偶尔也走下来看看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吧,哪个普通家庭的小孩敢伸手要人几千块钱啊,爸妈知道了都要拿着棍子再三追问,生怕是学坏了出去做了什么坏事。”
他明明身量很高,此时却一点都不愿意低头,维持着他冷漠的高高在上,可是冬日的风吹在中午,他的眼睛是冰凉的,也是透明的,风一吹就会散了。
她不再看他,随便他走不走,撑着下巴张望着街头街尾,寻找着可能到来的生意。他还是站在她的面前,挡着她面前的光线,她的身影一直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好久后,她听到沈既白再次问:“林嘉远知道吗?”
她蓦然转回了头看向他,瞳孔在一瞬间变得紧张。
这样的转变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在沈既白以为她会恼怒的时候,她平静地挪开了眼,不愿多说的样子,“你别老是提他,我不喜欢别人提他。”
“为什么,不是喜欢他?”
她认真道:“那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不应该变成我和你一起的秘密,那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喜欢别人参与进来。”
风吹得眼眶都干涩了,他还是不走,她想赶人了,撑着下巴没有看他,朝着街角张望有没有客源,跟他说着:“少爷你又不买,别在这儿挡我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