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辞卿, 许久未见,你选人的眼光倒是越来越差。”白狼蹲在金丝楠木椅上,神情庄肃, 最初被鲜血浸染的毛发此刻却净白似雪,在暖色的烛火下晕开白光。
它斜睨着坐在案桌后的厌辞卿,话音略带轻嗤:“难道你不知道, 小妹早就已经死了?还是说, 你根本就不在乎小妹?”
厌辞卿用书卷撑在太阳穴处,冷冷盯着白狼, 并未应答。
白狼像是抓住了一个泄愤的豁口, 眸中鄙夷显而易见,他笑道:“厌辞卿, 你一直都是这样冷情的人,连自己的亲妹妹之死都能抛之于脑后, 遑论弑父夺权?”
在白狼提及“弑父夺权”四个字时,始终神情冷漠的少年,迤逦眉眼里凝着寒意。
白狼察觉到厌辞卿神情的变换, 反而笑意愈甚:“怎么?戳到你痛处了?浮玉少君?”
“你从来都不在乎身边的人,所以,你活该被闻映雪那个小骗子骗得晕头转向的。”
“什么妹妹?她也陪做本君的妹妹?举手投足间哪里有浮玉公主该有的气度?”
“也只有你才忍得了。”
白狼接连开口,似是故意和厌辞卿呛声。
然而当他一口气将话说完后, 室内却归于一片静谧。
唯有红烛燃烧的“噼啪”声在四周作响。
明烛红光被盘旋腾升的檀香圈揉碎, 光影照在厌辞卿分明的五官上,淡化了其身的寒冽之气。
片刻后,才见厌辞卿无甚在意地撩起眼皮, 看向白狼,平静道:“厌了痕, 说完了?”
厌了痕哼道:“我与你之间的恨,岂是一时半会儿能说的完的?当初你将问我关进九幽塔,弑父夺权时,可有想过我会有出塔的一日?”
厌辞卿眉梢轻扬,神情疏懒,并未把厌了痕的话放在心上般,反而是轻笑道:“那你可知道,是谁把你放出九幽塔的?”
白狼静默一瞬,只听厌辞卿懒懒道:“是温如玉。你觉得温如玉是什么好人吗?”
闻言,厌了痕“咻”一下,跃至厌辞卿所正对着的紫檀木案桌上,砚台里的墨汁飞溅,染黑了白狼的狼爪。
白狼露出尖利的獠牙,冷声道:“温如玉不是好人,你以为你就是了吗?”
“厌辞卿,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厌了痕丢下这句话后,转身跳下了案桌,朝着浮离殿的殿门走去。
它缓步而行时,幽紫色的光晕围绕在它身侧,只见白狼的狼爪渐渐化为了两只墨色镶金小靴,而起先还匍匐在地上的白狼早已直起了身,玄色锦衣加身,腰间蹀躞嵌玉,衬得少年蜂腰鹤腿。
厌了痕在殿门前停下,双手搭在门框前,不屑道:“厌辞卿,接下来的日子,你最好加强守卫,否则,你别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少年说完,“吱呀”一声推开了殿门,由着白色发带所束的马尾在月色下划开清波。
“要不是本君灵力暂时还未恢复,厌辞卿,你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厌了痕整了整腕骨处堆叠的衣褶,朝着浮离殿外的方向走去。
然而当他才穿过浮离殿内的花圃时,却听一道清脆的“喂!”响起。
来人梳着猫耳发髻,身穿云水蓝裙裳,外罩雪白兔绒披风,裙角随着少女一步一晃。
“是你?”厌了痕眼眸微眯,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闻映雪,嗤笑着开口。
却见闻映雪将手中转摇着的青花瓷瓶丢进了他怀里,随后仰头挑眉道:“诺,给你的?”
厌了痕瞥了眼怀里的瓷瓶,冷笑道:“这什么?”
闻映雪耸耸肩:“我二师兄要我给你的药,说是能帮你恢复九幽塔里留下的伤。”
厌了痕虽现在可以幻化成人形,但实则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尽是血痕。
却见厌了痕扬起眉梢,倨傲道:“谁稀罕你的药,你以为本君和厌辞卿一样,能被你这个小骗子耍得团团转。”
少年话音方散,细长的手指捻起了青花瓷瓶,嫌弃地将瓷瓶往丛花里一扔,只听“咕噜噜”声响在长夜里响起,青花瓷瓶彻底被灵花吞噬。
此处的花圃并非普通的花,乃是嗜骨吞肉的食腐花,凡是不小心落进花圃内的物件儿,都会瞬时被食腐花吞吃入腹。
“你别好心当作驴肝肺。”闻映雪不甘示弱地应声,正对上那双和厌辞卿七分相似的桃花眼。
只是这双眼和厌辞卿相比,多出来些少年的傲气。
厌了痕闻言,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哼笑出声:“闻映雪,本君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蒙骗了厌辞卿,但本君告诉你,只要本君在此,你就别想从浮玉天都得到半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