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针——”
“哎哎哎师……叔!您等等!师叔您不来看一眼吗?我瞧着这……这玄陵少主他半面僵硬,神情郁结,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哪!”
第五君一摔镇纸,笑了一声:“半面僵硬,神情郁结?那太好办了。”
“大刚,你不是说你面瘫口僻之症的针法学会了吗?”
“就照着你会的扎,下针——!”
大刚看着师父那假面皮上挂着的笑容,还有被摔得滚了几滚的镇纸,心里一惊。师父竟然生气了!
第五君在案后坐下,一手抚案,一手托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大刚和齐释青。
一股怒气从肺顶到喉头,第五君气得要吐血。
他的小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齐释青串通一气,摆明了就是想让他近身!
第五君盯着他们二人:“下针——!”
大刚颤颤巍巍把一托盘的银针端起,走到诊床旁,艰难地看着齐释青。
齐释青没有看他,而是目光越过长案,定定地看着他师父。
大刚心下震颤,翻山倒海——
既没病,那就不能乱治,胡乱扎针……不配行医!
大刚哆嗦着把手里托盘往塌边小几上“哗啦”一放,然后快步跑到师父跟前,膝弯一软跪了下来。
“师父!徒儿知错了!”
第五君一听这小崽子连“师父”都叫出来了,心道好啊,你这孽徒倒是对齐释青推心置腹,干脆利落和盘托出了!
第五君喝道:“你还知我是你师父!”
大刚的小身躯在地上瑟缩了一下。
“妄顾师命,将机密告于外人,还设计欺骗为师,”第五君气息不稳,额上渗出虚汗,“你既如此相信玄陵门的人,那就跟他走罢!”
大刚伸手抓住师父的袍角摇晃着,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掉:“师父不要!别不要徒儿!”
第五君深吸一口气,看向齐释青:“短短几日,就能将我徒儿收入麾下为你所用,齐少主好手段。玄陵门既看中我这徒弟,我这破落门派自然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他一根一根掰开大刚的手指,退开一步。
“就请少主把这孩子领走吧。”
“师父不要!!!”大刚在地上俯倒,哇哇大哭。
然而第五君没有再瞧他一眼,只身上楼了。
齐释青旋即翻身下床,去扶跪在地上哭得凄惨的大刚。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大刚的衣角,就被小少年一掌拍开。
“你走开!!都怪你!师父不要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又悲又怒之下,少年灵力外泄,这一巴掌让没有防备的齐释青吃了一惊。
齐释青震惊于刘大刚的资质,但他面不改色,慢慢起身,宽慰道:“你先起来,我去劝你师父。”
大刚跪着不肯起,抹着眼泪,像只被欺负了的小老虎:“师父不要我我就不起来!!呜呜呜呜呜——”
齐释青又温声道:“他不会不要你的。”
见小少年还是哭天抢地充耳不闻,齐释青叹了口气,轻轻补了一句:“他心软。”
但大刚哭得厉害,这句话没听到。
齐释青见实在无法把孩子哄好,只得自己寻着楼梯上了楼。
他敲了敲第五君的门。没有反应。
他微微蹙眉,又用灵力探查一番,屋内竟什么动静都没有。
于是他抬手推门,门居然没有锁。
屋内空无一人。
齐释青心道不好。
完犊子了,他师父真不要他了。
第五君的寝房内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出有人在此居住过的痕迹。
窗外的斜阳越沉越低,最后一抹橘色的光线照到屋内,点亮了一小片地方。齐释青的目光落在屋内唯一一张书案上,那里端端正正摆了一本书,和一封信。
那书,就是灸我崖的立派之本——《针灸奇方》。
而那信,则是齐释青熟悉的字体,跟灸我崖门口石板上的字一模一样,别具一格的遒劲凌厉,上面写着——「灸我崖第十代传人刘大刚亲启」。
齐释青慢慢伸手,极轻柔地把信拿起,垂眸注视着其上字迹,并未拆封。
他把这书和信捧起,下了楼。
大刚跪在案边,对着灵堂,还在哭。
齐释青不知道一个男孩子竟然能哭成这样,就站在那里观赏了片刻——刘大刚的眼皮肿成了桃子,瞳仁眯缝着瞧不见,鼻头红的像是被门夹过,呼吸声都似在呜咽,上气不接下气。
齐释青看得差不多,缓缓把怀里的东西递给大刚。
大刚没接,而是抬头问他:“我师父呢?”
齐释青说:“你师父不在屋里,给你留了一封信。”
大刚赶快接过,把书放腿上,急着拆开了信。
「吾徒刘大刚
见信如晤。